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书本网【sheecho】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心头宝》作者:阿烫 文案 他是有名的花心大少,名言是:女人不是用来宠的,而是用来换的。 直到有一天遇见了她,开始认真学着宠女人, 但,想不到这个女人居然不领情…… 他说要宠她一辈子, 她只当作甜言蜜语 但没想到,他真的用一生践行诺言。 你是我的心 头宝,我是你的掌上珠,从此,舍不得你受半点苦。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淮苏清让 ┃ 配角:周少堂莫严苏亦沉洛嫣 ┃ 其它: ==================   ☆、第一章   威胜商业大楼第二十六的面试厅里人满为患。   这次主要是人资部招人,来应聘的多是些年轻女孩。   作为国内商业巨头,威胜是人人想进的大公司,它有多耀眼多权威,其竞争就有多强大。   九点半初试正式开始,原本俏丽活泼的女孩子们也都敛了神色,正危襟坐,等候面试官叫到自己的号码。   南淮也在其中,她起来的很早,却因为还不太熟悉住处那些七拐八弯的胡同而错过了半个小时才一趟的公交车,来的晚了,自然就只能拿到靠后的号码,最少也要等一个小时才能轮到她,不过总算没错过面试时间,多等一会儿倒没什么关系。   她走的急,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背上已微微出了汗,此时坐下来,才觉得热意上涌。   穿的是套装,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脱了外套,只能默默坐着,等待热意散去。   坐了一会儿,手机却急促的响起来,单调的铃声在安静的面试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南淮迅速的从包里掏出手机,捂住话筒,一边低头对身边的人说着对不起一边往外走。   她刚来C城没多久,在这个城市里没什么朋友,手机里储存的几个号码也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不管是谁打来,都足以让她神经紧绷。   面试厅的白色花纹实木大门虚掩着,她急着接电话,没顾上细想,直接推门而出。   只听一声惊呼,一个高大身影极快往旁边一侧,险险避开了她的莽撞。   惊呼的女人出言轻斥,“走路小心点。”   南淮也觉得歉意,可手中电话一直响个不听,她只得匆忙抬头,诚恳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   男人很高,与她面对面站着,足足高出她一个头,她匆忙一瞥,目光只落在他下巴上。   下巴的线条分明,肌肤洁净,隐隐可见剃须后细微的青色胡茬,彰显着男人的风华年纪。   因为隔得近,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算了。”   清冽嗓音中带着一抹慵懒,似是刚刚睡醒后的状态。   南淮再说一声对不起,捏着手机匆匆离开。   只听背后女声问道:“苏总,没事吧。”   “把咖啡先端去会议室,还有几分钟时间,我回办公室换套衣服。”   南淮走到长廊转角的僻静处,按下接听键的同时,往后面看了一眼。   只看到男人高大的背影走向长廊另一头的电梯,他边走边掸了掸袖口。   而刚刚两人站立过的光洁地面上,有几滴咖啡污渍很是显眼。   没想到会弄脏他的衣服,南淮一呆,手机里的声音却容不得她多想,”404,你们的房租什么时候交?再不交,就马上搬出去。“   打电话来的是房东,南淮搬来的第一天就见过她。   当时自己提着沉重的行李箱气喘吁吁的艰难爬楼梯,而她就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   房东很瘦,脸颊上颧骨很突出,又将两条眉毛修的细长,使她原本就不够柔和的面容更添凶意。   谁都看得出来,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南淮这几天忙着收拾东西,找工作,与她碰面的机会并不多,这时候突然接到催租的电话,她一时未反应过来,顿了一会儿,才问道:“少堂没交?”   房东语气尖酸:“你自己男人交没交房租你都不知道?”   她的鄙夷如此明显,南淮却没有生气,只平静说道,“房租会交你放心,等我下午回去就给你。   挂了房东电话,她按下一号键,过了很久才接通,那边却嘈杂无比。   周少堂的声音从一片杂乱中遥遥传来,“什么事,快说,我很忙。”   巨大的机器轰鸣声从手机里传入耳膜中,聒噪无比,南淮不得不提高音量,“房租你还没交吗?   周少堂似乎想了一想,才说道:“我忘了。”   南淮早已习惯,顿了一顿,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   那边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周少堂的声音近乎嘶吼:“我过来做什么,难道你还害怕不成?”   她来C城已好几天,与周少堂却只见了一次,还是那天他去车站接她,帮她把行李搬到租住的楼下后就匆匆走了。   没问她工作,也没问她今后打算,连周边环境的简单介绍也一句没有。   在他心里,她大抵是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的,   现在听到他这句略带讽刺的话,南淮心里有微微的酸涩,“我怎么会害怕,只是那里怎么也是你租的房子,再说,我都来C城了,还跟以前一样,老见不着你……”   周少堂哈哈一笑,讽刺意味更足,“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女朋友?”   不待南淮说什么,他又笑一声,“也对,反正你跟我这辈子跑不掉!不说了,我忙的很。”   南淮急急的叫了一声少堂,却因为心知肚明他的芥蒂,没法说出别的话来。   周少堂挂了电话,几秒后又打过来,南淮接起来,听他大声道:“那女人若是找你麻烦,你别搭理她,她就是那德性。”   南淮嗯了一声,有了笑意,“知道了,你工作时也小心点,注意你的……”   嘟嘟的盲音传来,周少唐已挂掉电话,南淮看着通话结束几个字微微叹息一声,握着手机回了面试厅。   面试有条不紊而略显缓慢的继续着,都是些年轻女孩,渐渐有人等的无聊了,便小声与周围的人礼貌客气的攀谈几句。   南淮不太擅长主动与人搭讪,别人不找她说话,她就安静的坐着。   她并不热衷社交,一个人坐着也不觉得无聊,只低头心无旁骛的看着自己的简历,为待会的面试做准备。   等轮到她顺序,面试结束的时候,已是近中午了。   威胜附近就有公交车站,她径直去了站点,等候返家的公交车。   烈日当头,炎热无比,小小的车篷阴影下被等车的人塞满。   她站不进去,就撑了太阳伞,站在车篷边缘处,张望着82路公交车来的方向。   她很怕热,早已汗流浃背,有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她伸手拂了拂。   却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人在看她。   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但就是分明能感到有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她抬目四望,都是一张张陌生面孔,而道路上车流如织,已成堵塞状态,缓慢前行的车辆上的黑色玻璃隔绝了与外界的目光交汇,南淮暗觉自己想多了,随即不再多管。   不多时82路公交车来了,她随人流上了车,堵堵停停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家。   她刚脱了外套,房东就来敲门了:“房租呢。”   南淮没有露出厌恶神色来,依旧和和气气,“你等一下,我马上拿给你。”   房租是三个月一交,好在南淮身上还有部分之前的工资没来得及存入银行。   她从中取出几千块来,递到房东手上,“下次到时间了,我会提前送到你那边,你不用专程爬楼上来。”   房东细细数了一遍,偏头扫视了一圈房内,细长眉毛下一双肿胀眼抬起来斜了南淮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南淮对这个房东印象很不好。她租过不少房子,但从来没遇到过任何一个房东像她这样不友善,话里眼里都是鄙夷冷漠,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觉得那根本就是敌意。   房东对房客有敌意,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南淮在周少堂接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就问过他为什么要选择租她的房子,依周少堂的性格,肯定也会跟这样的人水火不相容。   周少堂只甩出两个字:“便宜。”   这是最好的理由,尤其是从周少堂嘴里说出来,南淮便不再多问。   送走房东,南淮洗了澡,下了一碗面条填饱肚子,睡了个午觉,在闹钟声中醒来,又出了门。   在找到正式工作之前,她已找到一份兼职。   今天是她上班的第二天,她对这里熟络许多,换上工作服后,便径直去做事。   云都是C城数一数二的大型休闲会所,里面的环境可想而知。   在一楼长廊转角处有一座小小假山园林,里面拱桥下的小池塘里养了几尾名贵金鱼,遍体通红,煞是讨人喜欢,不过也很娇贵,池塘里的水总要一日一换。   而南淮作为新来的兼职,所要做的就是给这些金贵鱼儿换水。   工作很简单,薪酬却不低,南淮做的很认真。   她提了一大桶水来到池边,微微气喘,却没有歇息就卷起袖子,双手将塘中的金鱼小心捧出来。   红的鱼与她白皙的皮肤衬在一起,色彩分明,灼人眼眸。   她做的很专注,冷不防旁边传来细微却清晰的女人声音,“哎呀,你好坏。”   南淮偏头,仔细一看,才找到声音的来源。   这里较为僻静,灯光刻意调的暗一些,而那两个人大半个身子都隐在依墙而植的大片翠竹里,是以她之前根本没注意到他们。   年轻男人随意靠在墙壁上,以一种慵懒的姿势抱着靠在他身上的女人,左手放在女人细腰上,右手却垂在一侧,指尖的香烟已燃尽一半。   女人的那句你好坏,大概就是因为他不怎么安分的左手。   女人身材妖娆,被揉捏一会儿,就不满足的仰起头,想要亲吻男人。   年轻男人却避开了她的嘴唇,突然抬眸朝南淮的方向勾唇一笑,“看的挺开心?”   浓眉下的一双眸子漆黑明亮,喜怒都在里面,不藏不匿,就要人看见他的张扬本性。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啦。   欢迎大家去点击,嘛,其实是希望大家去收藏个啦,先谢谢。   以下是文的链接,以及一小部分正文,如果对胃口的话,一定记得收藏留言哦,给阿烫一点动力。   鞠躬(^o^)/YES!   新文链接:   手机党戳不了按钮的,可以直接复制这个地址:   正文:   朦胧中感觉到有人躺到了我身边,动作很轻,像是梦境,我没动,因为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有胳膊搭到我腰间,我顺势依偎过去,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窝好,继续沉睡。   这一觉睡的格外香沉,直到肚子饿的咕嘟一声,我才不情不愿的醒来,仰头一睁眼,就被骇了一跳。   近在咫尺处,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看着我,隔的太近,我甚至都能从清亮的瞳仁中看到自己顶着一头乱发呆怔的傻样。   大概静默了足足十秒,眼睛的主人发话了,“怎么,不认识了?半月不见变傻了?”   一贯的冷静语调让我终于回神,我结结巴巴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吗?”   常为安眉梢微挑,“提前忙完就回来了,你吓成这个样子,是不欢迎我回来还是做了什么错事?”   他这个小动作是不悦的前兆,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天天想着你呢,盼你早点回来,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感觉像做梦一样。”   他打量我一眼,没什么表情,显然不相信我的说辞,“真没做什么错事?”   我连连摇头,“真没,我乖着呢,不信你问三姐和刘管家。”   三姐和刘管家都是家里的佣人,是常为安亲自挑选的,已做了好几年,算是佣人中的老人了,当然,更是常为安的心腹,家中事宜事无巨细他们都不会向他隐瞒,哪怕他远在万里之外,也能对家里的事了如指掌。   我早知道这一点,所以此刻把三姐刘管家拖出来做担保,他一定不会在质疑。   果然,他不再问,只动了动身体,“乖就好。睡饱了就起来。”   他一动我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他一条胳膊被我枕在颈下,又回曲过来半环住我肩膀,就好像拥抱着我一样。   这个姿势很亲密,但我知道不是他喜欢的模式,他最烦早上醒来有人离他太近,更不喜欢看见我头发像鸡窝的邋遢样,现在我犯忌,怕又要惹他斥责,他刚回来,我如果跟他吵架是不是不太好?   我仰头打量他,他面上却并没有什么不悦,但他一向敏锐,一下子就捉住这一眼,黑亮双目淡然看着我,“看我做什么。”   我冲他一笑,“好久没看到你了,猛然见到,有点奇怪。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两点多。”他答。   “唔,那么早就到了,怎么不叫醒我?”   我习惯晚睡,两点多也才刚躺下一会儿。   常为安答道,“你睡着了叫你做什么。”   我咦一声,奇道,“常先生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体贴?”   常为安不以为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一向对你体贴,你猪油蒙心不自知。”   我连连点头,一迭声道,“对对对,你最体贴,我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好大一块猪油,估摸有上百斤,又重又……”   常为安受不了的用食指轻压住我嘴唇,脸上终于带了点笑,他不大爱笑,在公司里严峻惯了,连带着私下里也总是面沉入水喜怒难辨,让他笑一笑,堪比登天摘月。   今天好不容易见到笑颜,我免不了打蛇随棍上,“为安,我有点想你。”   他的手指还在我唇上,随着我的话语轻动了下,我感觉到他指上的温度一下子灼热起来,暗道一声完了,拍马屁拍过头引火上身了。   果然,唇上手指改变方向,变压制为摩挲,温柔又强势的逗弄着两片唇瓣,与此同时,常为安的另外一只手抚上我腰间,轻车熟路的钻进睡衣里。   他倾身过来,俯在我耳边问道:“哪里想我了,这里?还是这里?”      ☆、第二章   女人经他一说,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人。   她恼南淮坏了自己的好事,转过身来,瞪着南淮,“你看什么看?”   南淮移开目光,很礼貌的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走,你们继续。”   她提着桶想要离开,刚走两步,男人却出声道:“站住。”   女人在一旁撒娇,“就让她走嘛,三少。”   被唤三少的男人却语气不耐,“你先走,我这有事。”   大抵是知道他的脾气,女人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十分不情愿的离开,经过南淮身边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   南淮不以为然,转身面对着三少,“请问三少有什么事?”   在这里被称作三少的人只有一个,她来上班的第一天已从同事的议论中知晓。   而经理给出的云都不能得罪的客人名单里,他的名字也赫然在目。   苏清让,C城有名的公子哥儿,年纪不过二十七,身高一米八二,剑眉星目生的一副好皮囊,身边莺莺燕燕前仆后继,他也从不浪费上天所赐,万花丛中过,换女如换衣,留下人人皆知的花名苏三少。   大名鼎鼎的苏三少慢悠悠走到南淮面前,与她面对面站着。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看她的时候视线首先落在她头顶上,她一头黑发按云都的规定梳成干净利落的马尾,露出小巧的耳垂。   他看了一会儿,发号施令,“把头抬起来。”   南淮依言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他。   她眼睛很大,黑白分明,即使在灯光下看,也是清澈如溪,只是里面没有什么情绪,平静的不符合她现在的大好年纪。   苏清让似乎有点意外,“倒挺乖。”   他伸出手来,南淮以为他要有什么不轨,本能的躲了一下。   他的手却只是落在她胸前的名牌上,倒是她躲闪的动作让他嗤笑一声,“躲什么躲,怕我吃了你?放心,我不随便吃人。”   南淮有点窘,很快站好,任由他看着自己的名牌。   他两根手指夹住名牌的一端,眯着眼睛缓缓念出她的名字,“南淮。”   他很快松开,右手食指拇指捏着香烟吸了一口,就在她面前痞痞的吐出烟圈,浓色烟雾中,他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南淮。”   就好像要记住她一样。   南淮心里一紧,“三少,刚刚我不是故意的。”   他这样的人脾性难料,如果恼她打扰了他与女伴的好事而要投诉她也不是不可能,她并不想失去这份薪水不错的兼职。   烟雾散尽,苏清让剑眉星目的面容更加清晰,眉目间的神情却有些莫测,“看来你连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   南淮做事喜欢简单,但并不是一个马虎的人。   她才来C城,与这位苏三少并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面,更谈不上有什么过节。   她前后思索一遍,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只能问当事人:“我做错了什么,请三少明示。”   走廊里走来一个人,正是云都的老板之一莫严,冲这边远远的喊道:“三少,你跑这里干嘛,洛大美人到了,正找你呢,快快快,别让美人久等。”   苏清让掐灭了香烟,将烟蒂弹进一旁的垃圾桶内,唇角勾起一抹邪气十足的弧度,“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下次?南淮没敢想,以后躲着走才是上策,见面就还是能免则免吧。   莫严待苏清让走过来后,伸头往南淮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怀好意的笑,“洛大美人一回来就专程过来与你相聚,你却在这勾搭我们的服务生,要是被洛美人知道,只怕要伤心欲绝。”   苏清让轻描淡写,“洛嫣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莫严对天长叹,“洛美人怎么就看上你了?苍天不长眼。”   苏清让轻狂一笑,“这你得问她。”   莫严格、很看不惯他这幅得了便宜卖乖的模样,愤然道:“ 别太过嚣张,小心哪天洛美人真恼了弃你而去,你后悔都来不及。”   苏清让耸耸肩膀,不以为然:“随便。”   莫严是苏清让的发小,两人从小混到大,彼此了如指掌。   见他是真不怎么在意,不由得叹道:“真不知将来什么样的妖孽才能降服你?”   已快到一号雅间,苏清让停下来,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那里已空无一人,不见她的身影,她刚刚乖巧抬头以及最后紧张的样子依然清晰,他若有所思,侧首对莫严说道,“有个叫南淮的,你关照着点。”   苏清让身边的女人多,莫严也不是每个都记得住长相,但他的喜好他倒是都清楚。   刚刚匆匆一瞥,那女孩清清爽爽简简单单,并不是苏清让喜欢的类型,现在他却特地提出来让他关照关照,他不由大奇,“哟,妖孽出现了?哪家姑娘啊。”   苏清让的解释似认真似敷衍,“一位故人。”   莫严还要再问,苏清让再度轻飘飘开口,“莫老板,少八卦,别真的像个女人一样。”   莫严长相偏阴柔,皮肤又白,小时候常被人取笑是小姑娘,成人后很长一段时间走在街上也被人误会是打扮中性的女人,被当做女人是他一生的耻辱。   苏清让已推门进去,莫严在外面咬牙切齿,连‘靠’了好几声。   随下决心,这个南淮,他一定会好好关照。   南淮第二日去参加了威胜的复试,她本来没有十足的把握,但面试出乎意料的顺利,她被当场通知录取。   她很开心,这意味着她接下来不需要再到处奔波,只要努力认真工作,在C城的生活就可以慢慢走上正轨,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她拨打周少堂的电话,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让他也高兴高兴。   却一直无人接听,再打几次,最后干脆成了关机状态。   周少堂忙碌的时候,谁的电话都不愿意接,她也不例外,南淮有些失望,也只得作罢。   只是回家开门的时候,钥匙稍一旋转就开了门、而她记得早上出去时她有反锁。   屋里没人,也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不像是小偷光顾。   莫非少堂回来过?   南淮下楼找房东询问,房东王珍住在一楼,她离异多年,守着这栋楼的租金过活,一天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从那扇刻意凿出来的小窗户里盯着进出楼里的人。   若是少堂回来过,她说不定看见过他。   王珍却斜眼看她:“什么周少堂,没看见。”   南淮道了谢,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王珍不大不小幸灾乐祸的声音,“自己男人回没回来都不知道,我看不如分了算了。”   南淮当做没听见,王珍的刻薄源自不幸,没什么好计较,说到底她只是个可怜的女人。   等这次的租期到了,跟少堂商量一下,最好换个地方住。   王珍那里没问出什么来,只能等以后再问周少堂了。   好在家里什么损失都没有,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她早上忘记了反锁,她的记性并不是十足十的靠谱,这样的小过失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她不再多想。   威胜这一届人资部共录取十多名新人,各司其职,南淮与另外三名女孩一起分到人资经理助理部。试用期一个月,优胜劣汰,最终只会留下三名。   这就意味着她们四人中,有一人必须出局。   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南淮因为工作经验多,显得成熟稳重些,她又不怎么热衷交际,相比较之下,另外的几个人很快热络起来,倒显得她有些不合群。   她并不在意,现在是新人培训期,少说话多做事总不会出什么差池。   没想到,不过半天时间,那几个女孩看她的眼神却有了变化。   吃过午饭,她去茶水间接水,走到门口,听见女孩们的窃窃私语。   “听说这次助理部本来只招三个人的,后来高层发话,才又加了一个人进来。”   “哇,认识威胜高层呢,不知道是这人是谁啊。”   “哼,最看不惯这种走后门的,害的我们这种靠自身实力的跟着陪跑。”   南淮走进去,几个人都看着她。   她接满一杯开水,站定,迎着他们的目光微笑,“我来C城还不到十天,除了一个在工地上干活的同乡,我谁也不认识。”   年纪稍小的小元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没说你。”   南淮笑一笑,“没关系,给你们说清楚比较好,免得误会。”   下午的培训按部就班,到了下班时间,小元几人结伴一起出了公司。   南淮随后,拎着包包慢慢走向公交站。   云都的工作是八点开始,乘公交过去刚刚好,还可以留点时间先吃东西。   南淮想着晚餐,冷不防一辆车猛的停在她身边。   车胎与地面急促的摩擦声吓了她一跳,也引得附近行人纷纷侧目,就在她前方几步远的小元等人也看过来。   车窗摇下,露出苏清让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抬抬下巴,“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不长,但是自己很喜欢的故事……( ^_^ )   明天见   ☆、第三章   南淮很希望他认错人,但他黑亮眸子直直看着自己,不容回避抗拒,“我去云都,上车。”   小元等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神情越来越复杂。   她只得拉开车门,目不斜视的坐了进去。   下班高峰,堵车是必然,车子走走停停,外面喧嚣炙热,车内却安静冷寂。   苏清让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有意无意的敲击着,一派悠闲自在,“你很紧张?”   南淮不紧张,她只是很不自在,膝盖上的包包里装着一叠下午培训时发下来的资料,其中包含集团简史,她粗略翻过一遍,苏清让的名字出现在第三页,名下的几行字体将他介绍的很清楚:威胜集团董事长苏东梁的次子,现任威胜地产公司总经理。   中午才信誓旦旦的撇清自己不认识威胜任何人,待看到苏清让的名字时,虽然明知道自己与他其实算不上真正的认识,但还是免不了有几分惶惶。   只希望不要在公司里遇见他,更不要被他认出来。   可现在,她却坐在了他车里。   想着刚刚小元她们的眼神,她暗叹,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南淮斟酌着语句,“苏总,不好意思,之前我莽撞了,请你见谅。”   她从面试厅出来撞到他弄脏他衣服,在云都又坏了他好事,且没认出他是苏总来,怎么看,都是她不太对。   她诚心诚意道歉,苏清让却嗤笑一声,神情玩味,“你的过错就这?”   南淮一怔,“还有什么?”   他不会无缘无故叫她上车,她清楚记得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因此一坐好,脑袋里就有认真想跟他见面后她无意中犯过什么错,想来想去,无非也就是这两项。   别的,实在想不到。   苏清让浓眉一蹙,“你前天回去没反省?”   南淮更是怔然,“我为什么要反省?”   她跟他真的算不上熟,之间的牵连仅限于两次见面而已,关系简单的一目了然,实在没什么可值得回去后还要再想一想的,更别谈什么反省了。   苏清让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看她反问的理所当然,面上神情是真正的无辜,他也就耐下性子,“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我。”   道路上堵的水泄不通,所有的车辆静止不动。   苏清让侧转身体,正面对着南淮,眉头微扬,邀请她仔细看自己。   南淮不得不看,车内空间相对狭小,本来距离就近,偏偏苏清让黑亮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盯自己,更给她一种两人近在咫尺的感觉。   她咳嗽一声,端正姿势,认真而平静的打量他。   苏清让长的好,她早知道,但远远的看以及从旁人口中听来的,总不及这样近距离的直观感受来的真实。   他的五官都很男性化,坚毅深邃,轮廓分明,是真正的上等颜色。   年轻时俊美无匹,年岁渐长时也不会失了魅力,反而会愈加迷人,南淮可以想象十多年后他的大叔摸样会风靡多少少女心。而眼下,他风华正茂,眼睛漆黑明亮,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弧度,玩世不恭的样子正符合他的花名,左脸颊的一个酒窝若隐若现,使得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一些。   造物主偏心,这是南淮仔细看后心里浮现的想法。   她眨了眨眼,很诚挚的说道:“苏总,你很好看。”   苏清让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但这个回答并不坏,他勉强接受,“我知道,那你见过比我更好看的男人吗?”   南淮有些讶然,他的外表实在看起来不像是喜欢臭屁的人,但他神情认真,她也只得老实回答,“没有。”   话音一落,也会过意来,“难道我们以前见过?”   苏清让的耐心彻底磨尽,正要说话,手机却响起来。   他看了一眼,接起来,嗯了一声,“刚下班,去云都的路上,堵车。”   他的话筒音量开的不大,只能听见是个温柔的女人声音,南淮趁机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那边说了两句,苏清让慢悠悠笑道,“好,在云都等你,放心,一定比你先到,让谁等也不会让你等。”   苏清让花名在外, 而他的一句名言更是圈里人尽皆知:女人是用来换的,而不是宠的。   金钱,地位,身份他都不缺,自然也不缺女人。   他对女人很大方,可以一掷千金,但从来都谈不上宠爱,连殷勤示好也极为少见。   而刚刚的话语实属难得,居然还有人让他能说出这种类似甜言蜜语的话语来,真不知是位什么样的美人。   南淮正暗自猜测,苏清让已挂了电话,他没看她,只冷冷下令,:“下车。”   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他明明在笑,现在却突然冷了脸色,翻脸比翻书都快,南淮没反应过来。   她的神色让苏清让更加不耐烦,他转头看着她,“我最讨厌记性差的人,尤其讨厌不记得我的人。下车!”   南淮没多说,也没多问,下了车。   车流向前移动,苏清让的车很快消失不见,南淮往前走,寻找站点搭公交车。   苏清让是纨绔,更是她的老板,她又是不怎么多想的人,刚刚的事她没打算放在心上,只是想着他的话,不由失笑。   他很自大,这种自大刚好跟她水火不相容,以后跟他还是能有多远就有多远吧。   到了云都,刚换上工作服,经理过来通知她从今天起她调到雅间服务处了。   云都的服务员等级森严,从普通服务员到雅间少说也得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她一个兼职,才来几天而已,突然越级上调,不光是别人,连南淮自己都很惊讶。   经理却见怪不怪,“你表现好,莫老板亲自吩咐的,谁有什么要问的,可以直接去问莫老板。”   没人敢去问老板这种事,都或羡慕或复杂的看着南淮。   南淮最会低调做人,也不多问多说,只像平常一样,浅浅笑着随经理去工作。   经理将酒水端给她,“一号雅间基本上都是莫老板的朋友,你尽心招待,少说多做,细致些。”   南淮应了是,跟另外一位服务员阿欣一起走进去。   一号是个大间,里面的装修风格据说是莫严当初亲自设计,专门留给自己和朋友享用,因此其格局和装修是云都其他厢房不能比拟的,相对云都一贯的奢华来说,这里更注重舒适和氛围。   橘色的一圈小壁灯发出明亮但不刺眼的光芒,和着缓缓流淌的乐曲,让人很放松。   正中央山水屏风前的真皮沙发上坐了几个人,有男有女,正说笑着。   南淮扫了一眼,忙垂下眼,端着酒水送过去。   在桌前蹲好,按顺序摆放好每人面前的酒杯,这些程序都是之前培训过,她跟阿欣各司其职,不能乱了顺序,以免出差错。   阿欣正要倒酒,正在谈笑的莫严却出声道:“让南淮倒酒,她才来,给她练练手。”   正翘着二郎腿闲闲靠在沙发上的苏清让闻言,目光看向南淮。   其他的人也都停止了交谈,好奇的看着被点名的南淮。   莫严似浑然不觉,只笑眯眯的继续说道,“给苏三少先倒上,他正嚷嚷渴。”   南淮站起来,走到苏清让旁边,一手托着瓶底,一手轻执瓶身,微微旋转着给他的酒杯注上半杯红酒。   苏清让一动不动,直到她站起身走向旁人时,他都没说话。   倒是有人笑道,“之前的阿棠用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换了?”   莫严眯着眼睛笑,“我这个做老板的,要多关照新人嘛,这样多换换,也免得你们视觉疲劳,尤其苏三少最喜新厌旧,老是一张面孔,我怕他下回就不愿意来了,他不来,洛美人也不来,那聚会还有什么意思?”   都是常常在一起玩的人,很快就都会过意来,皆挤眉弄眼的看热闹。   莫严最会挑拨离间,尤其擅长煽风点火,指指苏清让另外一边的位置,“再给洛美人倒上,别人先不管,洛美人可不能冷落。”   洛嫣半躺在沙发角落里,身上盖着薄毯,柔软秀发随意披在身后,一手撑着头,笑意融融的看着南淮,“南淮,挺好听的名字。他们几个没正行,平常喜欢开玩笑,你不用在意,以后习惯就好。”   南淮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道谢:“我明白,谢谢。”   这样的场合,什么样的玩笑都有可能开,她自然不会当真。   更何况,苏清让可是刚刚才冷言冷语说过最讨厌她的人。   只是,这一眼,就明白了苏清让下午电话里的那人应该就是眼前的洛嫣了。   也唯有她,才能让苏清让如此对待吧。   在C城,在国内,谁人不知洛嫣的名字呢,一线明星,平常只在电视上看见她,如今这样近距离看到,才知道第一美人的称号并不是浪得虚名。   论容貌,就已天下无双,一双美目顾盼生姿,却无半分美人的自傲自怜,自信又温和,无咄咄逼人之姿,举手投足间仪态万方,这样的女人堪称完美。   她与苏清让的关系扑朔迷离,外界曾传两人是情侣,但洛嫣公开否认,而苏清让绯闻一直不断,又传两人只是朋友,洛嫣生日时,苏清让却大手笔为她庆生,红色玫瑰浪漫浓烈,平常私下更是见面频繁。   不管真实关系到底怎样,洛嫣于苏清让而言,应属特别。   南淮给她倒好酒,依次走向其他人。   洛嫣转动着红酒杯,对莫严说道,“你安的什么心,在我面前说清让喜新厌旧,是想说我是旧人吗?”   莫严拱拱手,“岂敢岂敢,你一向大度,我开个玩笑而已,再说,这也是为你打抱不平,你可要分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洛嫣美目流盼,脚尖碰碰苏清让的腿,“清让,莫严说你是坏人。”   苏清让兴致似乎不高,扫了一眼莫严,冷哼道:“莫老板,爷们点,做些男人该做的事,别整天羡慕嫉妒恨外加咸吃萝卜淡操心。”   众人哄笑,莫严窒的脸红脖子粗。   气氛好了,话题也打开,几人谈笑风生,畅谈畅饮。   南淮与阿欣静立在一旁,随时适时的为见底的杯子斟上新酒。   阿欣是一直在这里做事的,神态间要随便一些,偶尔听到好笑的,也会大咧咧的跟着笑。   南淮却一直安静的站着,他们大笑时,她也只浅浅而应,暖色调的灯光投影在她身上,她看起来专注而平和,目光不曾长时间逗留在任何人身上。   她本分的做着事,对这里的每个人一视同仁。   苏清让第十次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是那副模样。   没将调笑放在心上,没将他放在眼里,下午车里的那一番话更是仿佛没曾在她心里留下半点痕迹,她大概是听过就忘,根本就没想过他为什么要那么说。   这是一个没记性的女人,不长记性的女人。   苏清让就看不惯她这个安静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扎眼,他一口喝尽杯中酒液,猛的站起来,“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长的好看就一定要记得你么?→_→   还有,南淮记性是不好,但你确定她会记不住洛嫣?( ^_^ )   明天见(>^ω^<)喵   ☆、第四章   众人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调笑意味明显。   洛嫣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瞟了南淮一眼,之后依然微笑着喝酒。   苏清让的表情不怎么好看,说完话就走了出去,南淮在阿欣的示意下也只得跟出去。   苏清让人高腿长,一言不发在前面走,南淮小跑着紧紧跟在后面。   直到转角处的僻静地他才停下来,正是上次她喂鱼撞破他好事的地方。   苏清让站定,黑漆漆的眸子直视她,“你是真不认得我还是假装不认得?”   南淮没想到两人之前真的见过,她愕然之后是歉然,“我记性不太好,不好意思。”   就知道她是个没记性的女人!   苏清让压抑着烦躁,“你妈妈是不是叫林月?”   南淮一愣,“你怎么知道?”又马上明白过来,“你是我妈妈的学生?”   苏清让点点头,“是,现在想起来没?”   他问的特别理所当然,就好像他们的见面很特别,她一定能记得住他一样。   可事实上,在南淮的记忆中,怎么都搜索不出与他有关的片段来。   这很让人尴尬,却又不是能撒谎的事,她只能小心回答,“我妈妈学生很多……”   苏清让没好气的打断她,“七年前,在你家院子里,仔细想想。”   七年前他刚刚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从国外学校回来度假,跟莫严他们一起玩国内自驾游,经过B城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在这里任教的林月老师。   他原本一直在C城上学,但高中时厮混的太过,跟人打架斗殴,将对方打的进了医院。偏偏对方家跟苏家有多年生意合作关系,苏东梁为免再生事端,一气之下将他打发到了B城的一所普通高中。   他在那里总共其实待了不过两个月,后来风波平息,他很快就回去了。   但那两个月里,林月对他照顾有加,亦师亦母,是让他印象很好的少数老师之一。   那天刚好是周六,他下午的时候独自一人去了林月家.   家中只有林月一人,两人闲聊几句他便起身告辞。   林月送他出去,她家是独栋小洋楼,这种楼房在B城很常见,也很受欢迎,有小院以及二楼的露天平台,夏天的时候楼下花香楼上瓜果香,别有一番烟火意境。   刚走到院中,从门外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人,嘴里喊着,“妈妈,你的宝贝回来啦。”   他避之不及,被她撞了个满怀.她在他怀中抬起头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火辣辣的看着他,撅起嘴训斥他,“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她只到他胸口,青春期的脸颊圆润如苹果,抚摸额头的手背上有窝进去的小坑,喜气而可爱。   他不知怎么的,就眯着眼笑出了声,喊一句,“小冬瓜。”   她明白过来是在嘲笑,气鼓鼓的稚气反驳,“大傻瓜。”   林月在他身后出口训她,“南南,怎么这么没礼貌,快叫哥哥。”   她瞪他一眼,错身而过的时候故意踩了他一脚,而后高声叫道:“我快饿死了,妈妈快做饭呀。”   他出院门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二楼阳台上硕果累累的葡萄架下她的身影一晃而过,像一阵风。   后来他再没去过B城,也没再见过她,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直到那天在面试厅里被她撞到,她抬头的一瞬间,他就认出她来,她却压根没正眼看他。   后来在云都遇见,她也只当他是陌生人,她为自己认为的过错而道歉,却不知道她所犯的真正过错是多年后重逢,他一眼认出她,她却不记得他。   这不能不让他心中耿耿。   现在他提示的这样清楚了,南淮却依然是思索的神情。   苏清让心中更不快,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点上,直白的鄙夷她,“你的记性被狗啃了?”   南淮眼中一暗,这其实怪不得她,七年前她刚刚十五岁,本来就是日子满满当当的花样年华,她哪里记得住那么多,更何况,那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根本无暇顾及只有一面之缘的匆匆过客。   苏清让与她的初次见面,她仔细想,也只有一点点很模糊的不确定片段。   不过不管怎样,苏清让是她妈妈学生的事情还是让她很惊喜。   南淮真心实意的笑道:“我记性一向不好,你不要见怪,不过,真没想到你是我妈妈的学生,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缘分好奇妙,这是我来C城里遇到的第一件开心事了。”   她不再是之前那种客气浅淡的表情,这个笑容虽然说不上有多灿烂,但总算看起来顺眼多了。   苏清让问道:“你来C城多久了?”   南淮答道:“不到十天呢。”   那就是刚来C城了,就这么几天,两人就碰上了,果然是缘分好奇妙。   苏清让心里莫名的平衡了许多,他的脾气向来来的快去的也快,一根烟抽完,已不再冷着脸:“你不是在C城上的大学,怎么一毕业就来这里了?”   南淮刚想答,莫严却找了过来,“三少哎,洛美人要回去了,问你走不走?”   苏清让丢了烟蒂,没动,“叫她再等会儿。”   莫严抬了抬手腕,指着手表道:“她说定好了这个点回去看剧本,非走不可。”   苏清让这才跟莫严一起往回走去,南淮也要回雅间去工作,落后几步跟着他们一道往回走,快到门口的时候,苏清让突然回头,到底还是有些不甘,“你妈妈教过比我更帅的学生?”   南淮怔了一下,想不到他如此在乎此事,不由得笑道:“没有,至少我没看见过。”   那你还忘记我!苏清让扬了扬眉,“以后长点记性。”   忘记人一次已是不礼貌,南淮抿唇点头,很诚恳的保证:“一定会努力。”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也找不出什么错来,苏清让没再说什么,进了房内。   洛嫣正从沙发上站起来,见他进来,就笑道:“不用你送,刘姐派人来接我了,就在外面。”   苏清让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让他回去,我送你。”   洛嫣显然熟悉苏清让的脾气,也不再推辞,拿出手机拨了电话吩咐接她的人先走,之后就随着苏清让一起出去。   经过南淮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停留。   洛嫣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刚刚她被苏清让叫出去这件事,也没有任何好奇,像是司空见惯,又像是不屑一顾。   苏清让与洛嫣走后,另外的人又喝了一个多时辰后才散场。   等人都走后,莫严让南淮与阿欣下了班,他歪在沙发上,算着时间等苏清让。   果然,苏清让没多久就回来了。   莫严笑的贼兮兮,“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真正把洛美人拿下?”   苏清让与洛嫣认识不是一两天了,几年前洛嫣一炮而红的时候两人在一个饭局上认识。   一个是第一美人,一个是财阀二代,在一起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但好几年过去。   两人之间的传闻有无数个版本,相近的人却都知道,这两人之间压根什么事都还没发生。   洛嫣是个聪明女人,她喜欢苏清让,却对苏清让的风流成性大度宽容,总是一笑置之。   洛嫣有她自己的算盘,苏清让无所谓,他从不猜度女人的麻烦心思,也从不过问不主动给承诺,就这么互相吊着,一吊就是好几年,也是件奇事了。   苏清让听了莫严的话,没有像往常一样挫他一顿,倒是问道:“你把她调来雅间做什么?”   莫严翘着腿,一派闲时,“谁?”   苏清让扫了他一眼,莫严打着哈哈,“你说南淮啊,不是你让我关照吗?雅间工资高,我就调她来了,我这也是帮你,用她来刺激刺激洛美人,让洛美人早点对你以身相许。”   只可惜,没起到作用,南淮被苏清让叫出去的那一段时间里,洛嫣神态自若,跟平日里看见苏清让身边的女人时没什么两样。   洛嫣明显没将南淮放在眼里,这让莫严有点挫败,他混迹情场多年,不会看走眼,苏清让对这个南淮有那么点特别。   苏清让靠在沙发上,开始抽烟,“你要是不多事就对不起你的外号。”   也只有他敢一再的揭莫严的伤疤,莫严忍着揍他的冲动,问道:“那南淮还真是你故人?”   上次他说是故人的时候莫严以为他不过是随口胡诌,但刚刚在门口听到两人对话,分明是真的认识的样子,他就奇怪了,他跟苏清让一起玩到大,竟然他认识的人还有他不知道的。   苏清让也没想瞒着什么,将南淮与他的关系简单说了一下。   莫严听完很兴奋,“想不到七年之前只见过一面的人,你都还记得,苏三少什么时候这么长情了?”   苏清让是出名的风流而薄情,莫严敢打赌,几天前对他主动示好过的女人现在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莫严兴奋的坐起身来,问道:“你现在对南淮什么感觉?”   苏清让想起那天后来他从办公室换好衣服下来,路过面试厅的时候从虚掩的门里又看过她。   她坐在人群中,低眉顺眼,安安静静,不见张扬。   中午开车回家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看向平常不会留意的公交站。   他一眼看见她,那时她站在车篷边缘处,撑一把淡绿色碎花太阳伞,长发披在身后,有一缕贴在汗湿的额上,正踮起脚尖张望公交车的到来。   简单套装将纤细身材勾勒的略显单薄,张望的姿势更显脖颈修长,脖子上空无一物,手腕和耳垂上也无任何饰品,唯有唇上一抹嫩红色彩做妆点。   简单,朴素,动人。   之后在云都,他隐在翠竹后面,看她卷起袖子,白皙纤细的手臂露出来,小心的捧起塘中金鱼。   红色与白色相互映衬,说不出的色彩鲜明。   同一天里,他看见过她三次,每一次都能明显感觉到她跟记忆中的那个少女是不一样的。   瘦了,五官长开了,性格更是不同从前。   如果说以前那个开朗火辣的女孩曾让他眼前一亮,那么现在的这个女人却让他觉得…寡然无味。   他身边的女人,或明艳妖娆或千娇百媚或香艳夺目,更有像洛嫣这种魅惑众生的,一个个无不是名嫒美姝,一举手一投足尽显女人的自信张扬。   而她,现在的她看起来平淡,客气,本分,安静,又记性不好。   一点也不合他的胃口。   苏清让皱了皱眉,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没感觉。”   莫严哈哈一笑:“没感觉?那你气人家记不住你?你什么时候小气到这种地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莫老板是个非常棒的助攻( ^_^ )   明天见   ☆、第五章   苏清让皱皱眉,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没感觉。”   莫严哈哈一笑,“没感觉?那你气人家记不住你,你什么时候小气成这个样子了?”   苏清让不以为然,“我什么时候被人忘记过,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虽然相隔七年,要一个人记得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是有点强人所难,但他却认出她,她的遗忘便是过错。   很伤人自尊,仅此而已。   莫严盯着他的表情,像一头闲着没事干的狐狸,“不光是自尊的问题吧,我怎么总有种妖孽降临的感觉?”   妖孽?她?她平平淡淡的样子哪一点像妖孽了。   苏清让点上一根烟,缓缓吐出眼圈,语气不屑,“能征服我的妖孽还没出世呢。”   莫严就看不惯他轻狂张扬的样子,他自己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主,但每次面对苏清让的时候,总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怆感,他自己也风流,但好歹对女人还是热情照顾。   苏清让却不同,他表面多情大方,但骨子里对女人却永远不冷不热,没见过他十分在乎过谁,更没见过他特别喜欢过谁,即使对洛嫣,也只是多了几分耐心而已。   莫严看的明白,这耐心跟爱情无关,最多不过是朋友间的情分。   而他越是不冷不热,喜欢他的女人却越多,越发将他捧的高。   连洛嫣都青睐,心甘情愿的耗在他身边好几年。   苏清让没在女人问题上受过挫,春风得意的背后是愈发的张狂与满不在乎,身为发小兼情场上的战友,莫严内心里比任何人都希望早点看到苏清让吃瘪的样子。   他闲的没事,唯恐天下不乱,“我从小第六感就准,这次也不会错,苏三少哎,你要完了。”   相较之下,南淮确实不是苏清让中意的类型,但越是表面看着不可能的往往结果越出乎意料。   最关键是,七年前只见过一面的人,苏清让居然会记得,这已是一桩奇闻。   莫严有双狐狸眼,鼻子也灵,他自认为已嗅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气味   南淮简单安分,如果她真是那个妖孽,估计以后有苏清让受苦的时候。   在这个世上,有的女人或喜欢金钱,或崇拜权势,又或只图安逸,这些都好办,要什么就给什么,很容易满足与得到。   而南淮这样的女孩,表面看着文静平淡,但越是这样的人,心里越是有根底线,跨过这根线的唯一方法是以心换心。   让苏清让交出心来?他懂么?会么?南淮会愿意接受么?   莫严想想就觉得兴奋,以后有热闹可看了。   苏清让也最看不惯他这幅自以为是又等着看好戏的的狐狸样,在水晶烟灰缸里按灭了才抽几口的香烟,站起身来,“女人的第六感才向来最准,莫美人,你慢慢意淫,本人不奉陪了。”   莫严眼睁睁看着他悠悠然离去,气的一口喝干杯中酒,“你等着,以后吃瘪的时候别来问我。”   苏清让没把莫严的话放在心上,一天的工作结束后,他看了看时间,却没有急着下班。   秘书处的人都有些诧异,最后几番商量下,还是跟他时间最久的李倩进来询问,“苏总,有什么吩咐吗?”   他的脾性身边人都清楚,他最烦堵在路上,所以一般都是提前一个小时左右下班,除非当日有什么特别紧急重要的工作需要处理,而今天需要他过目的事宜,李倩她们已核对过几遍,全部都已处理完毕。   现在已是四点多,他还待在办公室,真是让秘书处的人十分不习惯。   苏清让脱了黑色西装,关了电脑,走到办公室的宽大沙发上随意坐着,“没什么事,忙你们的去,不用管我。”   李倩只得出去,过了一会儿,送了一杯清茶进去。   苏清让修长双腿架在案几的大理石桌面上,没半点工作时的样子,正拿着手机在玩。   李倩趁放下茶杯的瞬间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之后忍不住笑了,到了门外,对秘书处另外几个好奇的人笑道,“苏总在玩游戏,杀西瓜。”   听的人都笑起来,又更疑惑,“不提前下班,居然在办公室玩杀西瓜,又是唱的哪出?”   秘书处的人猜不透她们放荡不羁的老板的心思很正常,其实连苏清让自己也有点迷糊。   反正他玩了快一个小时的杀西瓜后,在五点钟的时候准时起身,跟普通员工一样准时下班了。   从车库开出车后,就极其缓慢的驶过公司前面,三三五五的人群从办公楼里走出来,过了很久,才看到南淮的身影。   苏清让开的极慢,等南淮走到车跟前的时候,他停下来,开了车窗,“南淮。”   南淮看向他,“苏总。”   苏清让微微侧首,示意她上车,南淮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冷气足,凉意沁沁,很舒爽。   南淮扣好安全带,从窗口的玻璃能清晰看到外面有许多双探究的眼睛。   她对苏清让说道,“苏总每天都去云都吗?”   苏请让目视前方,随口答道:“不一定。”   南淮松了口气。   车子很快上了主干道,果然堵的水泄不通。   苏清让这次耐心倒极好,没露出什么烦躁表情。   他随手开了电台,调到音乐频道,车内的气氛自然许多。   苏清让早脱了外套,只穿一件白色衬衫,袖口卷起来,手腕上没有像其别的男人一样戴上一块彰显身份的手表,很随意不羁,像他的性格。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随着音乐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问南淮:“公司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这两天都是新人培训,没什么实质性工作,比较轻松,南淮如实答道,“还不错。”   又想起来一事,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听说这次本来只招三个人,但现在我们那组有四人,所以,是因为你的关系,我才被额外录取的吗?”   她本来不认为自己是那个众人口中的空降人员,可知道苏清让居然是她妈妈的学生后,她就明白,大抵自己真是靠关系才能进来的。   果然,苏清让点点头,“你是老师的女儿,于情于理,自然要关照。再说,你的简历不比其他人差,工作经验还要丰富许多,录取你本身就无可厚非,这事不必谢我。”   南淮嗯了一声,笑道:“沾我妈妈光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毕竟那个时候我都没认出你来。”   苏清让看她一眼,勾唇笑了笑,车子往前移动了一截后,方问道:“林老师还在教书?”   南淮摇摇头,“没教书了,七年前,也就是你去看她的那一年,是她执教的最后一年。”   苏清让有些意外,“怎么没教了?”   “生病了,所以没教了。”南淮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很平静。   苏清让更意外,那一年他去看林月的时候,她的身体还很好,怎么就突然生病了。   他没在意,继续问道:“什么病?好了吗?”   南淮只回答了一个问题,“没好,妈妈走了几年了。”   电台里的歌曲刚好一首唱完,一瞬的安静让南淮的声音更清晰,苏清让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种消息,也随之静默下来。   南淮倒是笑了笑,很不在意的样子,“没必要觉得对不起,都过去好几年了,现在已经不会伤心了。”   过了半响,苏清让咳嗽一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人总有生老病死生死离别,而你已经很幸福,很多人,从小都没有母亲,从来没感受过母爱。”   他在商场上应付自如,情场里从容应对,但大概从来没说过这种文绉绉的安慰语,词不达意,自己也觉得很别扭,说了两句就住了口。   南淮没忍住,笑道,“你真不会安慰人。”   他是风流不羁的苏三少,又是威胜的正牌太子爷,无论哪一种身份,都是高高在上,再加上他本身的脾性,即使有她妈妈学生的这层关系在,也依然与她相隔甚远,不能轻易亲近。   他难得的口拙,倒显得他有几分平常人的意味,此时的样子更像不太会说话的青涩大男生。   苏清让扫了她一眼,“我出口安慰你,是你的荣幸,你还敢笑。”   南淮浅笑道:“是,谢谢你,这是我听过最好的安慰了。”   苏请让岂能听不懂她的挪揄,嗤了一声,自己也忍不住勾唇笑了。   到了云都,苏清让径直去了雅间,南淮换上工作服后,与阿欣一起去往一号。   今天只有苏清让,莫严以及另外两位云都分部的经理在,分部里的某些事项,苏清让也有参与,今天谈的是工作,南淮她们不适合在旁边待着,放置好所需东西后,便退了出去。   云都是休闲会所,但经营的范围及其广泛,洗浴娱乐,酒吧舞厅,棋牌赌场,休闲商务等均有涉猎,一派繁荣下是严格的管理制度。   南淮所在的是要求最高的商务部,这里相对鱼龙混杂的其他分部,更正规和文明,薪酬也更高。而相对的,对服务人员的要求也更高,无论是学历,相貌,举止都会有一定考量,进来工作后,都是从低做起,看表现再慢慢晋升。   像南淮这样的,从兼职一跃到雅间,实属少见,尤其还是服务的一号雅间。   谁都知道一号来的多是老板的朋友,服务好了他们,以后在云都基本上是不用再担心丢了饭碗了。   南淮回到员工休息室时,里面有几个人正坐在一起聊天,看到她进来,都住了口,齐齐望着她。   其中几个是与她一起进来的兼职,要等一个月以后才能转正。   为首的是阿棠,她以前一直在一号里服务,刚被南淮替了下来。   随着阿棠一起进来的阿欣看了看情形,转身出去,“我去趟洗手间。”   阿棠坐着没动,只盯着南淮,另外的那些人也都站在阿棠身后,冷眼瞧着她。   南淮从角落里找出一只大桶来,“你们继续,我出去喂鱼。”   休息里待不了,还要随时候着,怕一号有什么吩咐,她反正闲着,便干脆去给金鱼换水。   那些金鱼很可爱,跟它们在一起,更享受。   她提了一大桶水,刚走到池边,有两个人就气冲冲的走过来。   都是跟她同时进来的兼职,一个叫李红,一个叫小连,年纪要比她小一些,但气势并不弱,走到她跟前,李红就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桶,“你装什么装?抢了棠姐的位置,还在这里假勤快,怎么,想连我们的工作也抢走。”   水里的桶在激烈的摇晃下荡出来,洒到地面上,也湿了南淮的裤子。   南淮站直身体,“我没抢谁的位置,经理安排我做什么工作我就做什么工作。”   她抬眼看着两个女孩:”而这个喂鱼的工作,一直都是我在做。”   她清楚记得,她们都嫌这是体力活,不愿意做,都推三阻四,最后还是南淮主动承担下来,现在却来说她是假勤快!   李红一噎,但很快冷哼一声,“那又怎样,总之就是见不得你这种靠非常手段上位的女人。”   小连也瞪着她,“就是,想不到商务部也有你这种龌龊的人,真是恶心。”   南淮不想吵,绕过两人准备离开。   李红却一伸脚,勾的南淮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南淮站稳后,看向李红,“你想干什么。”   李红冷笑,“干什么,给你这种女人一点教训啰,有本事凭自己的能力做事,别靠一些乱七八糟的手段。”   也不知道这种结论从哪里来,但只怕私底下会有比这更难听的话。   南淮面上一派平静,既不反驳也不争吵。   李红小连两人看她神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默认还是不屑,只是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甚是没意思。   此处偶尔会有人经过,她们也不宜多闹,踢了大桶一脚,愤愤离去。   桶里的水泼到她的鞋上,湿了一半。   南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着头许久,尔后蹲下身,掏出面巾纸来擦干净□□的脚面.   然后提着桶,转身到池边,准备继续工作。   却听到一声咔擦声,她扭头.   看到苏清让站在转角处,手里捏着一只火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关着火机盖子。   他目光凉凉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双十二,在网上看淘宝,看到半夜,结果啥都没买   人却累的像狗……   放弃做马云背后的女人了。╭(╯^╰)╮   ☆、第六章   却听到一声咔擦,她扭头,看到苏清让站在转角处,手里捏着一只火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关着火机盖子。   他目光凉凉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又看到多少,南淮没去深想,只问道:“是找我吗?是需要什么吗?”   她口袋里云都配备的内线手机并没有响起,苏清让出现在这里有点意外,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漏听了电话。   苏清让收回思索的目光,扬了扬手中的火机,“出来抽根烟。”   他烟瘾大,最喜欢在这僻静处一边赏鱼一边抽烟。   他这样一说,南淮想起来上次也是在这里碰见他,顿时明白了,忙道,“那不打扰你,我等会再过来。”   苏清让随意嗯了一声,径直走向翠竹墙壁处。   对于刚刚的事,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好似没看到一样。   南淮将大桶放置到不显眼的角落处,匆匆离开。   苏清让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   地面的水渍一大片,还没人来清理,很是碍眼,他的目光没有像往常一样投在嬉戏的鱼儿身上,而是懒懒的盯着那滩污水。   她看起来很平静,面对他的时候也是服务生应有的态度,本分,规矩……   不申诉,不抱怨,更不向他求助……   苏清让一根烟没抽完,突然觉得挺没意思,匆匆吸了一口,就丢掉了它。   他们的会谈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等他们一走,南淮随后就匆匆下了班。   只因周少堂发来短信,说今晚会过来。   这让南淮很意外,也有点惊喜。   自来C城后,两人只见过一次面,之间的距离不近反远。   周少堂一直不愿意与她照面,现在他肯主动过来,南淮心里的希望更甚,他本性不坏,又从来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只要她多在他身边,相信有朝一日,他总可以变回从前的那个周少堂。   上楼之前,她在附近的夜市上买了周少堂爱吃的烧烤与啤酒,两手都提的满满。   路过一楼王珍的房门时,她正坐在窗口,看到南淮,同往常一样,冷漠的瞥了一眼,并未打招呼。   南淮上了几级阶梯,听到她在背后冷哼道,“一个人吃还买这么多,可笑。”   南淮没理她,她快步爬到四楼,腾不出手来开门,就在门外喊着周少堂的名字。   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应,只得把东西放在地上,找出钥匙开了门。   屋里却没有周少堂的影子,只有沙发上一个随意摆放的明显被人用来睡觉的枕头,证明周少堂确实回来过。   只是,还没等她回来,他又走了。   南淮给周少堂打电话,一首彩铃快唱完的时候,那边才迟迟接起。   周少堂不知道在哪里,能听见隐约嘈杂的人声。   南淮问道,“怎么就走了,我一下班就赶回来了。”   “我睡醒见你还没回来就先走了,我还有事。”周少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如同两人之间的距离,“你床头柜里的一千块我拿走了,有急事。”   南淮习惯在身边放置一些现金备用,上回交过房租后还剩一千多,她就放在了床头柜里。   周少堂熟知她的习惯,不过很少拿她的钱用,这次却不问自取,南淮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以前他给她的钱,哪一笔都比这一千块多,现在她正式参加工作了,他又有急事,拿去用也没什么,她不计较,反而怕多问会让他有什么想法,便只嗯了一声。   桌上的烧烤散发着特有的香味,南淮在浓郁的香气中轻声道,“我买了你爱吃的烤串,还有啤酒,很多很多。”   周少堂静了一会儿,才哈的笑了一声,“南淮,一直这样假装,不累?”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声线醇厚,当他还是那个温和阳光的人时,对她说出的话似乎每一句都带着融融的暖意。   而现在,他语中的嘲讽只让她无力,“我没有假装,我只是……在努力。”   周少堂很快接上话,“你不必努力,你不就是担心吗,放心,我周少堂说话算话,不会丢下你。其实你跟我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一辈子绑在一起,谁也别想逃,所以,以后这种假意关心可以省略掉了。”   “因为,你越是这样,越让我觉得……可悲。”   他略显沉重的呼吸从手机里传到南淮耳边,她知道,他在生气。   他一直是个温和大度的人,几乎未在她面前发过脾气,从来都是他照顾她安慰她鼓励她,她偶尔生气的时候,也是他哄着她,她从来没有设想过反过来的情形。   这一回,他终于生气,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让他消气。   南淮深呼吸,对着手机应了一声,“好。”   周少堂挂了电话。   南淮放下手机,一个人开始吃烧烤,满满几盒,不知道能不能吃完。   王珍和周少堂说的都对,确实可笑,又可悲。   威胜的工作渐渐步入正轨,南淮和其他新人一样,接手的都是些琐碎杂事,不累,却需要细致对待,再加上还在试用期,竞争与考核时刻在,神经不能不紧绷。   到中午吃饭时间,组里的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去食堂买饭吃,南淮也起身,准备放松一下。   电话却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她疑惑的接起来,“你好,哪位?”   苏清让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格外清冽,带着一种天生的傲气,“我,吃饭了没?”   南淮本能的反问,“苏总?”   这句一出口,几道目光就投过来,小元与另外的两个同期女孩钟琳,张瑜都停止了交谈,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有意无意的注意着她。   南淮话已出口,也不好遮掩,只继续道,“请问有什么事?”   苏清让好像伸了个懒腰,大力唔了一声,才道:“请你吃饭。”   他语气平常,南淮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是有事吗?”   苏清让今天听起来心情不错,轻笑一声,“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我总要尽尽地主之谊,你晚上也要上班,就只能中午约你。准备一下,出来。”   南淮顿了顿,思量着合适措词,“不好意思,那个,我自己带饭了,总不能浪费,所以……。”   这是很蹩脚的借口,但与他能少接触最好,尤其是在公司,在这个节骨眼上。   好在苏清让也没多说什么,只嗯了一声,“知道了,那以后再说。”   南淮挂了电话,从便当袋里拿出饭盒,她确实自己带了饭,中午在办公室里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   小元走过来,好奇的问道,“南淮,是苏总吗?苏总请你吃饭?”   她年纪小些,还未脱去校园里的稚气,心思相对而言单纯一些,平常与南淮偶尔能说上两句。   钟琳施施然走过来,笑着说道,“这还用问,小元你真是笨,南淮跟我们可不一样,一来就能坐苏总的车下班的人,被苏总请吃饭还不是很自然的事。”她站在南淮桌旁,状若无辜的认真打量南淮,“不过,听说苏总绰号苏三少,换女如换衣,不知道你是他的第几件衣服呢?”   张瑜捂着嘴笑,“你管人家是第几件还是第几十件,总之人家比你强。”   钟琳身材高挑,容貌秀丽,隶属大美人行列,闻言更是不屑,“是吗?那就看看到底最后谁留下来啰。”她浓密假睫下的一双眼睛鄙夷的看着南淮,“不过,跟你这种人竞争,还真是让我觉得有点没意思。”   她准备离开,一只手随意一挥,很不凑巧的将南淮搁在桌角边缘处的饭盒带翻在地,嘭一声,饭菜洒了一地。   钟琳哎呀一声,“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也好,你现在没饭了,可以去跟苏总吃了,不用装模作样的拒绝了。”   张瑜随在钟琳身后,对南淮幸灾乐祸的耸了耸肩。   小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追上二人,一道从侧门出去了。   南淮坐在桌前,闭上眼深呼吸了好几次,睁眼再看地上的狼藉时,还是忍不住咬唇。   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了,安静的她能听见自己强压下去的沉重气息。   坐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蹲下身,开始清理地面。   面前却出现了一双洁净皮鞋,南淮停下手中动作,一抬头,就撞上了苏清让漆黑明亮的眸子。   她很意外,完全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讶然的看着他。   苏清让站在她面前,西裤笔挺,双腿修长,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为什么不反抗?”   南淮一怔,他走来的方向,应该是从办公室正门进来,她坐的位置离正门较远,刚刚也未注意到门口。他什么时候来的已不重要,听他的话,便知刚刚的一幕已被他悉收眼底。   被人看见窘态,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荣光,更何况还是连续两次都被苏清让看见。   南淮静默。   苏清让紧盯她不放,目光中略带冷意,“我在问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任由人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苏清让紧盯她不放,目光中略带冷意,“我在问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任由人欺负。”   他请女人吃饭,破天荒的遭了拒绝,借口很新鲜,‘自己带了饭’,他挂了电话,越发想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倒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一出好戏。   南淮站起身来,神情平静,“苏总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苏清让眉头一皱,神色不耐,“别敷衍,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他紧追不放,执拗而坚持,不容人忤逆,南淮轻叹,口吻轻淡,”怎么反抗,她们说的其实也是一部分事实。”   “不管是云都的晋升,还是威胜的录用,我确实是占了关系,站在旁人立场,本来就对他们不公平,我辨无可辨。”   苏清让轻嗤一声,盯着她黑白分明而无什么情绪的眼睛,“即使她们诬陷你靠上床来获取这一切,你也不辩解?既然这样,你生气什么?明明生气,又强忍着做什么?做忍者神龟?”   他很毒舌,又不留人情面,南淮轻咬嘴唇,“我没生气。”   苏清让不屑,”哦,那是我看错了?可我视力明明极好,你这是想侮辱我的视力还是想侮辱我的智商?”   看错?上次在云都撞见她被人羞辱的时候,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曾让他怀疑自己看错。   而这次,距离这么近,他又从头至尾的看完,有足够的时间分清是否是错觉。   他不会看错,她确实在生气,当那女人扫落她的饭盒时,她放在桌上的手瞬间握紧,虽然很快放开,但他分明看见她手背上因大力而泛白的骨节。   几个女人走后,她默然许久,低垂的眸子让人难以窥见其中情绪,但起伏的胸口,轻咬的嘴唇,都无一不泻出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却一一忍了下来。   南淮避开他的目光,蹲下身,重新清理地面,“就算我真的生气了又怎么样,难道要跟她们吵架不成?”   她说的仿佛他是个幼稚的孩童一样,苏清让心头火起,一把扯起她,“生气了就生气了,理直气壮的与人辩驳不会吗?你本来没做什么亏心事,又为何要一味忍让?”   他斜睨一眼地上狼藉,“被人欺负成这样,却连自己真的生气了都不敢承认。南淮,你以前并不是这样。”   南淮的手腕被他扣住,她抽不出来,只能任由他握着。   听到最后一句,她一怔,随即问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呢?”   她以前是什么样?   苏清让回答不出来,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时她的模样。   十几岁的少女,脸颊是婴儿肥的圆润,整个身体都是肉嘟嘟的紧绷。   一双眼睛像刚熟的黑葡萄,沾染了清晨晶莹无瑕的露珠,黑亮的摄人心魄。   年纪小小,却气势凌人,明明自己撞了人,却偏要理直气壮的质问对方‘你走路不看路的么’,眼睛瞪的溜圆,火辣辣   的让人无法移目,还有错身时故意的一脚,以及阳台上一闪而过的身影,处处彰显着她的蛮横,泼辣与娇憨。   这样的姑娘,长大后,即使性格会有所改变,但骨子里的敢爱敢恨不会消失。   她或许会收敛了些许锋芒,不再凌厉,变的温和,文雅,甚至温柔。   但,绝不会是现在的懦弱隐忍,任人欺凌。   南淮触及他思索犹豫的目光,大抵明了他心中所想,不由一笑,“人都会变,谁也预料不到长大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的眼神清清淡淡,却含了若有若无的嘲讽。   谁也无法预见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模样,更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事让人生翻天覆地。   苏清让扣着她的手腕,只感觉掌中肌肤干燥柔滑,却带着一点凉意,而她手腕纤细状若无骨,在他的控制下挣扎不得。   他敛了火气,直视着她,没有忽略掉她眼底的嘲讽,只问道:“你告诉我,是什么改变了你?”   她说人都会变,但人的变化总有原因,究其缘故,大部分人的改变无非是对世俗与现实的妥协,磨砺多年最终面目全非,这是无奈的常情。   然而,她才二十二岁,才刚大学毕业而已。   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春风得意的好时光,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苏清让想起林月的离去,“是因为你妈妈走了,所以你才会这样?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想林老师不会乐意看到你现在这种状态。”   南淮已调整好情绪,微笑着看他,“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说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你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在意这种小事。”   苏清让见她避而不答,心生不悦,“不是在意,是看不惯!”   南淮哦了一声,“那我以后离苏总远点,这样就不会给苏总造成困扰了。”   她扬了扬手,“烦请苏总放开我,我得抓紧把这里收拾干净,还要去食堂吃饭,不然下午就要饿着肚子工作了。”   苏清让没动,漆黑双眸里是不遮掩的烦躁,“你不打算告诉我?”   南淮笑意不减,“不是不告诉,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大概我本性如此吧。”   苏清让没了耐性,一把扔开她的手腕,冷声道:“随便你,愿说不说,我还懒得管。”   李倩等人刚吃完饭回来,趁休息时间,都扎在外间等候室的沙发上聊天。   等候室呈开放式,几面大大的落地玻璃使里外情形都清晰可见。   几人正说的欢,苏清让突然从外面大步进来。   他神色不愉,经过等候室的时候,凉凉的看了她们一眼,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让李倩几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纷纷放下茶杯,站起来。   苏清让平素风流不羁,在工作上却一丝不苟,虽不如有些老经理那般古板严苛,但也容不得闪失。这一眼,让几人心惊,纷纷揣测是否工作上有什么差池。   苏请让却并没有停留,也没对她们说什么,径直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大门被他嘭的一声不轻不重的关上了。   李倩与秘书处的人面面相觑,这关门声预示着老板心情不佳,可没人知道谁招惹了他。   中午时他自己走出去,没让任何人跟,这么短的时间,应该是逗留在公司了,可公司里谁敢惹他。   女人吗?那更不可能了,从来只有他气别人的份,谁会让他不快?   李倩猜不出来,职责在身,还是要鼓足勇气去敲门,“苏总,您吃饭没?需要订餐吗?”   每到中午,只要他没与人约了出去吃饭,都会由秘书处的人为他订餐,今天情况特殊,他没让订餐,根据经验,应该是与人有约,但这么短的时间就回来了,又明显不高兴,怎么看怎么都是没吃饭。   让他饿着肚子,那下午她们的日子恐怕更难过。   没等一会儿,就听到苏清让的声音,“不用。”   李倩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退开了。   苏清让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肚子气,还订餐,订什么餐,气都气饱了。   他一直被女人捧着,从不需要看女人脸色,更不需花费精力揣测女人心思。   今天,他破天荒的第一次有了耐心去了解一个女人的改变,却吃了个结实的闭门羹。   即使他是她妈妈的学生,即使他看透她真正的情绪,即使他诚心关怀,她也没打算对他以实相告。   挫败过后,是负气的不屑:她算什么?   姿色中等,个性全无,脾性寡淡,没有一分一毫值得他在意。   不过看在她妈妈的份上才对她有几分颜色,她却不解风情不知好歹,当他缺女人不成?   苏清让点亮屏幕,面无表情的埋首工作。   别人的闲事,他还真懒得管。   李倩因工作事宜中途去苏请让办公室好几趟,出来后有些发愁,“看苏总状态,说不准今天也要五点才会走人。”   另外几人跟着嗟叹,“不会吧,真是让人不能愉快工作了,就不能像往常一样提前走么?”   他在的时候也没怎么为难过下属,就算心情不佳,也不会无故迁怒至工作上,但老板不在,总让人感觉轻松些,况且今日的低气压谁都感觉的到,人人心里期盼他提早下班,让他们松一口气。   苏清让没让他们失望,四点一到,他从办公室出来,外套搭在臂弯里,沉着脸下了班。   众人松气的同时,又偷笑,“不知之前是哪里不正常了,居然等到五点才下班,还好,就那么一回。”   苏清让从车库开车出来,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公司大门口,又很快皱眉移开。   那女人,别管,别想,别理。   不稀罕他的女人,他也不会稀罕。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苏清让又像以前一样,每天四点悠悠然下班,但下班后却没有去云都。   为方便上下班,他在公司附近购置了一套房子,只有他一人居住,平常嫌无聊,总要在云都消磨许久才会回去。   而现在,他一改往日规律,下班后就直接回了家。   莫严疑惑,直接电话他,“三少,你再不来,这边就没什么女客来玩了,不带这么毁哥们儿生意的吧。”   苏清让不跟他贫,一个字打发,“滚。”   莫严刨根问底,“你这是改邪归正了,还是生理期到了?来,给哥们儿说说,哥们儿刀山火海为你排忧解难。”   莫严大抵在走廊上打电话,身边有人陆陆续续经过,正是换班时间,多是员工说说笑笑走过。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莫严突然叫道:“南淮,阿欣,三楼的五号差人手,你们两个去顶上。”   阿欣嗓门大,高声应道:“好嘞。”   南淮的声音轻而模糊,“好。”   跟平日里并无二致。   苏清让无端烦躁,对着莫严吼道,“你搞什么?”   莫严莫名其妙,“我搞什么了?看来你这是生理期到了啊,暴躁无比,得,不惹你了,等生理期过了,就快滚过来,云都女客等待苏三少的救赎。”   苏清让挂了电话,随意扔在了地毯上。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捡起来。   反复的翻看短信以及通话记录,他看的很仔细,但始终没找到期望的那个号码。   他再次丢掉手机,靠在沙发上愤愤然。   从上次到今天,已经过去足足一个周。   而这段时间里,南淮连一通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   整整七天!   她不知道她让他生气了吗?不预备道歉吗?还跟没事一样在云都上班,难道等着他主动去找她?   那就好好等着吧,看谁主动联系谁。   苏清让不自觉的生着闷气,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整个二十七层陷入前所未遇的长时间低压中,人人战战兢兢,大事小事,除非必要,绝不拿到他跟前去。   有些事却是躲也不躲不掉,比如快至中午时,李倩硬着头皮也要上前,“苏总,今天想吃什么?”   他嫌食堂的饭菜不够精致又人多嘈杂,鲜少去食堂吃,一般都在外面饭店订餐。   但口味又挑剔,常常一家饭店吃不上几日就要换,因此每次他的午饭都是让秘书处所有人头疼的事。   每次这样问一句,大多数都能得到具体答案,倒好办。   但也最怕他心情不佳时,就像现在一样,甩一句,“随便。”   李倩心底叹息一声,自认命苦的准备退出去,好好想想这随便要怎么随便才行。   苏清让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叫住她,“算了,今天不订了,我去食堂吃。”   李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在原地。   苏清让看她一眼,“要我重复一遍?”   李倩终于回神,原来不是幻听,忙调整好面部表情,“是,明白了,那我跟您一起。”   苏清让盯着面前屏幕,“不用。”   李倩不知道他突然去食堂吃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想起一事,就道,“那我把我的卡给您,您直接刷就行。”   威胜的食堂是半承包制,价格与质量相对外面来说很是实惠,本公司员工就餐也并不是全免费,都要办卡充值使用。   苏清让从未在食堂吃过饭,就别提办卡一事了。   李倩从外面拿了饭卡进来,递给苏清让,他没有客气的接过,“谢谢。”   看来是真的要去了,真是奇闻,匪夷所思的奇闻。   到了中午,苏清让在秘书处几双明里暗里偷窥的目光下走过,去了食堂。   食堂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种植了两盆高大青翠的植物,苏清让站在青翠旁,踌躇不前。   他停住脚步,目光迅速扫视一圈,很轻易的发现了南淮。   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依然是自带的饭盒,看样子已在食堂的微波炉里热过,吃的正香。   她还是那副样子,不管周遭如何嘈杂热闹,她就在自己的角落里安静做事。   有几个人一起过来,要与她拼桌,她友好的笑笑,往里面让了让。   她的笑容真是扎眼,苏清让更加阴翳。   他没事跑来食堂做什么?就是为了看她的这般若无其事?   有人经过,看到他,大为诧异,“苏总,您来……吃饭?”   苏清让压抑着火气,淡淡应了声,“不吃,随便看看。”   他折身回去,不再逗留。   南淮快吃完了,无意的抬头,门口一闪而过的一个身影像极了苏清让,她疑惑了两秒,很快又摇头,听说他从不在食堂吃饭,肯定不会是他。   猛然看到他,才想起貌似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而云都,他好像最近都没去过了。   难道是有什么事?南淮想了一想,不敢下定论。   到晚上去云都的时候,莫严却找到她,“南淮,你在公司的时候,见过苏三少没?”   南淮点头,“见过,不过有段时间了,怎么了?”   莫严眯着一双狐狸眼,打着哈哈,“没什么,就是他很久没来云都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是不是谁不小心招惹他了,我了解了解情况,开导开导他,咱们这帮人聚会少了他,没什么意思。”   南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想我大概让他不高兴了。”   她下午思索了一会儿,联想到他上次离去时的表情与话语,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可能生她气了。   她斟酌着词句,“上回他问我一些家里的事情,觉得我没告诉他真话,所以……”   莫严眼睛一亮,她说的隐晦,却已足够他抽丝剥茧的还原某些‘真相’。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还真是你的错,我跟他一起长大,他什么性格我可是一清二楚,让他主动关怀女人简直是天荒夜谈,这好不容易破例一次,你若是表现的不领情,换做是谁,当然都会生气。虽然有点小题大做了,但也是关心则乱……,那个,毕竟你妈妈是他老师,他关心你也是应该。”   莫严话说的圆滑,并不急进,留了余地,见南淮面上歉意流露,随即乘热打铁,“他是个爱面子的人,肯定拉不下脸来找你,这样,我等会拼命叫他出来,到时候你跟他说说,他不是个记仇的人,只要说开了,以后就不会别扭了。”   南淮应了,她从来不愿与人结怨,更何况,苏清让的本意并不是打探她隐私,确属善意。   南淮走后,莫严给苏清让打电话,“三少,今天你过来不。”   苏清让那边的背景很安静,一听就是在家里,他简短回应,“不去。”   莫严在他挂断电话之前快速说道:“南淮刚刚还问你了,很关心你的样子,说是如果你来了,就告诉她,她好像有什么话 要对你说。”   苏清让顿了一会儿,才哼了一声,“她是谁?她想我去我就去?”   莫严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不骂反笑。   随后将南淮调到三楼去忙了。   不到一个小时,一号雅间的门被人推开,莫严正翘腿喝酒,见到来人,就笑的见牙不见眼,“哟,这么快?”   苏清让踢开他的腿,在旁边坐下,拿起桌上早为他准备好的酒杯一饮而尽,“叫我过来做什么?”   莫严一点都不急,按了桌底的服务按钮,“把酒窖里最新到货的那瓶酒送过来。”   不一会儿,房门被推开,苏清让看向门口,进来的却是一张生面孔。   待她倒好酒,退出去后,苏清让才皱眉问道,“怎么又换人了,原来的人呢?”   莫严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今晚阿欣休息,南淮刚刚请假下班了,就临时调了人过来。”   话音刚落,只觉身上一寒,苏清让目光凌凌,“你耍我?”   莫严嘿嘿的笑,“是你自己没说清楚到底过来不过来,南淮听说你不想过来,她就请假先下班,今天正好不忙,我就答应了,这事还真怪不得我。”   苏清让懒得管这些,知道他为了看笑话,肯定在其中耍了小聪明,不由火起,站起来狠踢了他一脚,冷着脸甩门而去。   莫严抱着腿嚎叫,“你真踢啊,太他妈狠了。”   疼痛过后,又觉得心满意足,一番试探,总算有效果。   堂堂苏三少,这回玩的挺认真啊。   他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接了南淮的线路,“苏三少刚来了。”   苏清让开车回家,越想越窝火。   听了莫严的电话,他在家里迟疑半响,最终还是决定屈尊降贵前来听听她要说什么。   却没想到,是被莫严摆了一道,这厮大抵现在正偷乐着笑话他,即便这样,他更气的却是南淮,直接打个电话给他有这么难?怎么就会相信一脸狐狸样的莫严。   真是愚钝又没诚意,这样的女人,何必再见再想。   铃声响起,苏清让没好气的扫了一眼,南淮两个字跃然眼中,生动清晰。   心口没由来的一动,苏清让皱了皱眉,迟疑两秒,按下了接听键。   南淮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入他耳中,“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刚刚才忙完。”   她的声音轻而柔和,如同她的人一样,不似之前的那般泼辣飞扬。   可传入他耳里,却如同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拉着这声音一直忽悠忽悠的由耳慢慢沁入心间,牵扯着他胸口不受控制的微微起伏。   当他很快察觉并分辨出这种从不曾光临的异样情绪应该叫紧张时,不由得低骂一声,“shit。”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当他察觉并很快分辨出这种从未曾光临的异样情绪应该叫紧张时,忍不住低骂了一声,“shit。”   南淮没听清,“你说什么?”   苏清让目视前方,语气倒是波澜不惊,“没什么。有事?”   南淮看不到他表情,只能从他的话语中揣测他的情绪,听他似乎连话都不愿与自己讲,她轻声问道:“你在为上回的事生气?”   柔和的声线落在耳边近乎温柔,苏清让心头荡了一荡,“你才知道?别说什么多管闲事打听隐私,换了别人,我问都懒得问。”   他承认的倒干脆,南淮轻笑道,“是,我知道你是善意,因为妈妈的关系,才会愿意关心我,是我没领情,辜负了三少一番心意,你生气是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可以消气了吗?”   她并不是刻板的人,在公司外,她倒更愿意像朋友一样与他相处。   在她面前,他不曾摆老板架子是一方面原因,更多则是因为他曾是她妈妈学生的关系,妈妈一生最骄傲最上心的莫过于她的一届又一届学生,在陌生的C城,能遇见其中一个,实属难得与珍贵。   苏清让足足憋了一个周的气在她微带哄意的几句话中烟消云散。   他嗯了一声,换了话题,“还没下班?”   “没呢,我十点半才能下班,还得忙一会儿。”听他不再生气,南淮也松了一口气,坏脾气的苏三少其实也没那么难搞。   苏清让又嗯了一声,正是红灯,他停在线外,随意问道:“下班了直接回家?”   他问的随意,南淮答的也随意,“嗯。”   电话里有人在叫南淮的名字,听不清在说什么,只听南淮应了一声,尔后对着电话匆匆说道,“叫我了,我去忙了。”   她挂了电话,苏清让却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已接电话里她的名字良久。   C城是个热闹的城市,从来不乏夜夜笙歌的狂欢,街上霓虹灯迷离乱人眼,飞驰的车辆携带车灯的光芒如闪电一样扫过某些不曾注意的角落,只极快的一瞬,却一击即中。   苏清让就在这个平常的夜里,被南淮的一通电话击中了心神。   之前的生气,莫严的耍弄都抵不过听见她声音时的愉悦,不,应该是喜悦。   又紧张,又喜悦。   夹杂着擂鼓般的心跳声,短暂的无措后,是渐渐涌上来的匪夷所思。   莫严说他对她特别,说他有点不正常,他明里反驳,内心里却岂能不知自己的不正常。   只是懒得深想,懒得深究。   南淮已不是曾经让他眼前一亮的明媚少女,如今的她,哪一点都不称他的心。   不中意的就绝不迁就,不靠近,更不深交。   这一向是他的行事风格,他也一向贯彻的不错。   想不到,这一次,却栽了。   她主动打电话来,听到她声音时心口突然而至的紧张感让他几乎在一瞬间明白,他动心了。   让他匪夷的是,他的动心其实早在多年前已埋下,直到今天,才破土而出。   这些年,他从未将她记起,却也从未将她忘记。   所以才能在第一眼看见她时就认出。   所以不管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性格如何寡淡,也依然一样吸引着他。   而时至今日,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动心的感觉是这样。   很陌生,似乎无法掌控,却感觉不坏。   绿灯适时亮起,在斑驳的夜空里恰似为人指引方向,预示前途光明。   苏清让抚了抚胸口,心情大好,吹了声口哨,车子飞驰过斑马线,驶过红绿灯,一路向前。   南淮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改变,依旧按部就班的过着平淡生活。   新人在公司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谁都能随便指使,她一天忙的几乎没停过,小元也是,她长相偏稚嫩,性格柔软,又随叫随到,是办公室里比南淮还好使唤的人,小事琐事一堆,忙的头上冒汗,南淮有时候忙完,见她实在辛苦,就忍不住帮她一把   小元很不好意思的跟她道谢,南淮只笑笑,并不在意。   而钟琳容貌姣好,偏偏她极会做人,八面玲珑的那些男同事恨不得反过来为她做事,又怎会舍得使唤她,张瑜与她形影不离,也沾了光,不用打杂。   闲的时候两人就与老员工套近乎,笑意盈盈的似乎从未看见小元的窘态。   小元不能怪她们,只是相较之下,越发愿意与南淮相处了。   上午南淮去仓库清点近期公司办公需要使用的一些材料,小元手头上忙完,主动来帮她,南淮也没推辞。   两人一同忙活,等全部清点完毕,已是中午,都饿了,也不管灰头土脸了,径直去了食堂。   小元看着南淮自带的饭盒,不禁感叹,“你每天都带饭好幸福,是不是男朋友为你做的呀?”   南淮笑了笑,“我自己做的。”   小元没什么想法,竖起了大拇指,“好勤劳,是不是晚上做好了放冰箱里,不过我听说这样的饭菜不太营养呢,南淮你还是少吃。”   晚上做饭,南淮哪有时间,等下班回到家都是接近十二点,即使她不嫌累,恐怕周围的邻居也会嫌吵,“我起来的早,都是早上现做,不会流失什么营养,还好。”   小元更吃惊,“你每天都起的来?太厉害了。我就不行,看来我就是一个吃食堂的命啊,好在食堂饭菜也不贵嘿嘿。”   南淮没说什么,低头吃饭。   刚吃没几口,小元就咦了一声,“哎,我眼花了不成?”   南淮背对门口,并不知道小元看见了什么 ,只问道,“怎么了?”   与此同时,只听不远地方有人匆忙起身,语气惊讶,“苏总?”   偌大的食堂突然静了一静,气氛诡异。   南淮回头,就看到苏清让从门口正走进来,他没穿外套,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简单的更显贵气挺拔,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随意垂在身侧,走在满室静坐里,尤其瞩目。   站起来叫他的是他的秘书李倩,李倩今日刷卡时就知道上回苏清让并未真的在食堂吃饭,刚正在跟同事说此事,终免不了背地里挪揄几句自己的老板,只怕老板是想体验一回,最终还是败在了自己的挑剔下。   想着他站在大锅菜面前皱眉的样子,她们就忍不住笑,这食堂,他怕是不会再来二回了吧。   笑容还未收回,竟看见了苏请让。   李倩忐忑的探问,“您过来吃饭?”   中午问他是否要订餐,他只回两个字‘不用’。‘不用’不是不吃,而是要到食堂吃?   究竟是为的哪般?李倩百思不得其解。   却见苏清让点了点头,“恩。”   说话间,一双漆黑眸子扫视四周,从容张望,像是在寻什么人。   李倩不好多问,从桌上拿起自己的饭卡,“给您卡。”   苏清让目光定在一处,勾唇一笑,“用不着。”   他越过李倩,大踏步的自人群中走向靠窗的一个角落,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移动,他似没看见,神态从容的在南淮面前站定,“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南淮自他的目光与自己相碰那一刻起,就知道以后只怕她要成为全公司的焦点了。   果然,因他莫名其妙的这句话,她似乎都能感觉到投在她身上的那些目光的温度了,灼热的堪比外头的日光。   南淮仰望他,尽量忽视掉所有的探视,“苏总找我有事?”   苏清让回答的理所当然,“找你一起吃饭。” 他耸耸肩,“你晚上没时间,中午自己带饭,没办法,只好来食堂找你了,和你吃顿饭还真是不容易。”   他神色自然,丝毫不觉这番话惊起多少波澜。   他自是不管不顾,也不需要看人脸色的主,不待南淮说什么,又转向一直处于呆怔状态的小元,“你吃好了吗?”   他从远处走来的时候,最吸引人的莫过于身姿挺拔气度不凡,而到了近处,俊朗五官犹如雕刻,才真正叫人移不开眼。   传说中的容颜近在咫尺,小元手中的筷子很没出息的掉落在桌上,她本能的呆呆回答,“还没。”   苏清让眉峰微蹙,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那什么时候能吃好?”   小元一抖,终于迟钝的察觉出了自己的不识眼色,手忙脚乱的捡起筷子,端着餐具起身,“我吃好吃好了,苏总坐这里吧,您慢慢吃。”   苏请让满意的看着小元去了别的餐桌,随后大喇喇的在南淮对面坐下,“我没卡。”   南淮并不是个脸皮薄的人,但他突如其来的这番举动实在不能不让人困扰。   众目睽睽下,她小心斟酌词句,“我有卡,可以先借给苏总用。我已经吃好了,苏总慢用。”   她虽极少在食堂吃饭,但为防万一,也有办一张卡。   她从口袋里掏出饭卡,放在苏清让手边,准备起身走人。   苏清让却极快的敲了敲桌子,一根食指轻叩她簇新的饭卡,“我不会用,你帮我打饭。”   这个理由实在滑稽,他刷过无数金卡黑卡,一张饭卡的用法岂能难倒他?   但他说的理所当然,带着颐指气使的压迫意味,容不得拒绝。   食堂里不再如之前一般寂静的诡异,但依然气氛微妙。   南淮暗叹一声,在明里暗里偷窥的耳目中驳威胜太子爷的面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她短暂思索后,问道,“苏总想吃什么?”   苏清让无所谓,“随便。”   随便的人最难伺候,相隔几桌的李倩向南淮投来同情一瞥。   南淮拿起饭卡,起身,“那我去买了,苏总稍等。”   苏清让点点头,身体向后靠向椅背,一只手搭在另外一张椅背上,慵懒的吩咐,“快点,我很饿。”   南淮加快了步伐,苏清让看着她稍显匆忙的纤细背影,浓眉一扬,很满意的勾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南淮很快端着餐具回来,苏请让说随便,她便只能看着选了几样。   一荤两素,一碗汤,一碗米饭,搭配得当,份量极足,餐盘里满满当当。   放到苏清让面前的时候,苏清让扫了一眼,拿起了筷子,“谢了。”   南淮回道,“不客气。那苏总您慢用,我先走了。”   苏清让皱眉看她,“你吃好了?”不待南淮回答,他就看向她的饭盒,“我可长了眼睛。”   南淮的饭盒敞开着,白色的盒子分三格,两格装着菜,一格装着米饭,都明显只吃了几口的样子,证据确凿,南淮只能实话实说,“跟苏总吃饭太有压力。”   众目睽睽,他是聚光点,她是矢点,很难做到自在如常。   苏清让似笑非笑,“有人看你?你指给我看看,看谁那么闲,偷窥别人吃饭讲话。”   周遭的头颅瞬间埋的更低,支起的耳朵也都纷纷放下,唯恐被指出来。   苏清让抬抬下巴,“坐下吃饭。”   南淮不好再拒,只好坐下来,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清让也没再说什么,只专心吃饭。   周围的人本来也吃的差不多了,不好再磨蹭下去,不一会儿都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到最后,整个食堂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南淮微松了口气,但吃着吃着就更觉得不对劲了。   她不是没有跟苏清让单独相处过,但在一起吃饭,却是第一次,又是在食堂,想想实在是有些怪异。   他吃相大概很好,都没怎么听见声音,南淮吃的半饱了,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   却原来不是他吃相好,而是他根本就没怎么吃,修长手指执筷在盘中可有可无的拨弄几下,兴趣缺缺的样子。   倒是很快察觉到她的目光,她刚一看他,他就抬目看向她。   南淮咽下口中食物,“不合口味?”   苏清让用筷子戳一戳颜色看起来还算新鲜的蔬菜,夹起一朵花椰菜送入口中,“还行。”   他口是心非,南淮也不点破,倒是真心觉得有些奇怪,“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如果你有事,直说就好了。”   没必要跑来食堂与她一起吃饭,他受罪,她也受罪。   只是,他找她能有什么事呢,他要什么有什么,她普普通通一个小女子,按理应该是帮不了他什么。   苏清让又勉强吃了两口,终于忍不住丢了筷子,清亮黑眸迎向她,“没事就不能找你?可从来没人嫌弃过我。”   南淮已吃的差不多,见他放了筷子,也就跟着停下,一边收拾饭盒一边笑道,“没嫌弃你,只是你那么忙的人,无缘无故找我吃饭,不能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她利落而从容的整理着餐具,剩饭倒入空盘中,用纸张擦净筷子,放入收纳盒,又用纸张大略擦去盒子里的油渍,之后盖上饭盒,一起放入便当包中。   她的手薄而瘦,皮肤白皙,可并不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看着略粗糙,指端有细小的倒刺,指甲盖上未涂任何东西,倒是呈现自然的粉色,只是用力的时候,手背上便显露出青筋来。   苏清让的视线随着她手的动作而移动,看到狰狞的青筋,他就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抚摸额头时手背上那一个个喜庆的坑。   她是何时变的这么瘦?这双手,还能回到过去的样子吗?   苏清让移开目光,对她的话很不以为然,“说我忙,我倒觉得你比我还要忙些。”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耳旁的头发上沾着一抹白灰,想都没想,就直接伸手去拂,“看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   南淮本能的一偏头,躲开了他的手,他的指尖堪堪从她脸颊边划过,他的指尖温暖,她的肌肤微凉,鲜明的触感令两人都怔了一怔。   苏清让向来是个怎么想就怎么做的人,从发现自己心思的那一刻起,在南淮面前,他不再把自己当外人。   也不管别人是否觉得突兀,他自己是丝毫不觉违和,只蹙眉道:“你躲什么,帮你擦灰。”   南淮坐正身体,随意摸了摸头发,“没事,这是整理仓库时沾的灰,等会回去去洗手间洗洗就行了,中午饿了,只想出来吃饭,没顾上洗。”   苏清让也不再坚持,收回了手,“你倒真是个大忙人。累死累活的,为了什么?”   南淮一笑,答的也直接,“为了赚钱。”   威胜的待遇在行内一向属于优渥,她这个年纪拥有这份薪资,已足够应付日常生活,剩下的便是追求好吃好玩,而鲜有人会在下班后再做一份兼职。   苏清让顿了一顿,“多辛苦,你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南淮默了一默,轻声道,“为了养老。”   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意料,苏清让嗤笑一声,“你今年才多大,想的倒挺远。”   南淮知道他不相信,也不介意他的讽意,只微微笑道:“妈妈死后,爸爸有了新家,他也顾不上我了,我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万事只能靠自己,所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努力赚钱,就是为了以后为自己养老。”   她直视着苏清让的眼睛,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以后的事情不可预知,但我很早前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间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所以我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拼命赚钱,为了年老时能过得不那么糟糕,辛苦一点并不算什么。”   其中更深的缘由她不会对苏清让说,但她也并没有撒谎,那些年她过的很狼狈,可无论怎样狼狈,也没有妈妈凄惨。   妈妈的满头白发,浑浊双眼,衣不蔽体的惨状深深扎根在她心底,她没办法选择恨谁,唯有选择坚强,选择靠自己。   她说的很轻很淡,面上也依然带着笑意,但话中的悲戚之意还是让人动容.   按她的说法,林月生病是在她十五岁那年,而几年后林月死去,那时她应该还未满二十,依然是个需要人捧在手心疼的女孩,可她父亲却有了新家,丢下她一个人。   苏清让从这番简单的话语中,似乎能清楚看见变故是怎样将那个火辣明媚的女孩变成如今清冷模样。   没有依靠的女孩,要么坚强,要么隐忍,非选不可。   食堂早已没人,连工作人员都已去吃饭,空荡荡的环境更显安静,可以听见头顶中央空调里传来的风声。   苏清让的清冽嗓音在风声里很悦耳,像从遥远的地方遥遥传来,并不显得模糊,只是有些缓慢,“南南,我没有女朋友。”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南南,而不是南淮。   南淮是所有人都可以叫的两个字,而南南,却是他第一次见她时,从她妈妈林月口中听到的亲昵称呼。尽管此时他还未明白这个名字在他心中代表的真正意义,但,心随意动,他很自然的叫出口,他只想这样叫她。   南淮并不是愚钝之人,他来找她吃饭,他的目光,他的举动,样样皆不寻常,她不会多想,不愿多想,只当是他不正经作风使然。   然而,此刻,他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却不能再让她继续假装。   不管他究竟是为何会对她有这种想法,也不管他是真是假,南淮都不愿存半分暧昧。   她静静的看着苏清让,声音依然柔和,却并不让人愉悦,“苏总,我有男朋友。”   苏清让目光一闪,“是吗?怎么从未见过他来接你?”   她在云都下班时,往往已近半夜,却从来没看见她所谓的男朋友来接过她一次。   南淮从容应答,“是,我有男朋友,他工作忙,所以没时间接我。”   周少堂和她的关系,从来没有过明确命名,但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心照不宣,只是后来……   周少堂近来避着不与她见面,但凡听到男女朋友的字眼,总要讽刺她一番。   南淮一直在等待周少堂心平气和下来,她也不知道目前他们究竟算什么关系,但若说到男朋友这个名词,她并没有别的选择。   这一生,原本就是要与周少堂度过的不是吗?   苏清让眼神暗了暗,却很快敛去愠意,他盯着她,脱口而出,“甩了他,跟我,以后你不必再辛苦,更不用年纪轻轻就为养老奔波。”   他语气笃定又自然,   在这炫目容颜中,南淮笑了,“怎么,你不做苏三少,改做苏小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苏小三?真是个特别的称呼。   而她笑意妍妍,进退得当,恰如其分的保持与他的距离,苏清让冷了脸色,“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南淮站起身来,“我不在意你是否在开玩笑,只是我说的都是真话。我要回去了。”   她说着就要离开,已走了两步,根本不管他是什么脸色,苏清让没料到她动作如此之快,说走就走,不由出言喝道:“站住。”   南淮背影一顿,还是依言站住,回头看他,“还有事吗?”   苏清让想发火,怒意已在胸口徘徊,可一看到她的眼睛,突然就发不出来了。   黑白分明的双眼静静的看着他,似秋水一般,看不出喜怒,却携带着不容人侵犯的冷静与坚持,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这样一个眼神,突然让苏清让明白,她的内里并不如外表柔弱,再怎么变,骨子里依然存留着当初那个少女的影子。   苏清让不缺女人,从来都是女人捧着他追着他,百般讨好他,然而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样,她是让自己初尝动心滋味的人,他端不了高姿态。   更何况,她不是一个能被轻易掌控的人。   苏清让平复心绪,眯眼淡笑,“没事了,你去忙吧。不过记住我的话,”   反正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和自信。   南淮回了办公室,迎接她的自然是各种目光,她目不斜视走回自己位置,心平气和的准备工作。   小元磨蹭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蹭到她桌前,“南淮,快给我说说呀。”   南淮看着小元眼里快要溢出来的兴奋,有些好笑,“你想我说什么?”   小元急道:“当然是苏总啊。试用期快结束了,就算我不被录用也没关系了,好歹亲眼看到传说中的苏总了,哇,还是那么近的距离,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唇,还有看我的那一眼,天,南淮,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就好像全身过电了一样,当时我特害怕自己的小心脏会不受控制的蹦出来。“   她说的极其夸张,又满面绯红,双眼中似要冒出星星来,一副含春模样。   苏清让长的好,南淮早有所认知,只是看到小元如此花痴,也不由的笑了笑。   小元见她笑而不语,很不甘心,眼珠转了转,紧问道:“苏总主动找你一起吃饭,那个,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身旁有人走过,也都放慢了脚步。   南淮并不喜欢八卦,可事关自己,同一个办公室以后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总让人在背后猜测还不如给一个明白解释,她喝了口水,适度回应小元,“他是我妈妈的学生,来C城后偶然遇见。”   小元兴致勃勃的等着听,南淮半响却再无后话,小元不由瞪大眼睛,“就这样?”   她小心看着南淮脸色,试探道:“可我觉得苏总对你好像……”   南淮抬起头,含笑问小元,”我知道我长的还行,但,你看我像大美女吗?”   小元一愣,旋即明白了南淮的意思,她私底下早已听过苏清让的花名,他出名的风流,却并不是来者不拒,只有一等一的大美人方能入他眼。   而南淮……小元仔细打量了她两眼,是个美人胚子,但太清淡了些,达不到过目难忘的程度。   这样的颜色,实在够不上让挑剔的苏总主动追逐吧。   只是世事难料,小元不能轻易下定论,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得不甘的瘪瘪嘴,“我倒希望能有点什么。哎,最后一个问题,你跟苏总一起吃饭,紧张吗?要是我的话,我肯定紧张死了,而且肯定吃不下去饭了,光看着那张脸就饱了。”   南淮已打开电脑,开始着手准备下午的工作,听完小元的话,她问道:“以后还想看到吗?我可以教你。”   小元重重点头,“想啊,要怎么做。”   南淮面向小元的办公桌扬扬下巴,神情认真,“那么,现在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努力工作,通过试用期留下来,你就有机会再看到苏总了。”   小元泄气,万万没想到南淮也会这般捉弄人,就要伸手去挠南淮。   南淮笑着避开小元的爪子,正要叫小元不要闹,却听钟琳冷哼着不高不低的说了句,“德性。”   小元尴尬的放下手,见南淮眼皮都没抬一下,也学南淮的样子,当没听见,径直回了座位。   办公室慢慢恢复如常氛围,一到点,各自开始忙碌。   南淮心无旁骛,专注认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渐渐让探究的人们失了趣味,便不再多管。   平安无事的忙到下班,南淮谢绝了小元一起去玩的邀约,等人都走后,晚了半个多小时才出公司,四周一看,并未见苏清让的车子,心下松了口气。   吃完晚饭,赶去云都时,阿欣已准备开始工作,看到她,不经意问道:“今天怎么来的晚了?”   南淮一向比阿欣早到,今天头一次落在阿欣后面,她把包放到储物柜里,随口答道:“有点堵车。”   阿欣先往外走,“我去趟六号,你等会直接去酒窖,拿上一号上次未喝完的那瓶等我一起过去。”   南淮应下来,她利落的换好工作服,挽好长发,径直往酒窖方向走去。   酒窖在地下室,要转过好几条长廊方能到达入口,南淮不是第一次去,早已熟门熟路。   她走的快,但脚步轻,一路几乎未发出什么声响,等走过一条长廊的转角处看到前方有客人时她极快的刹住脚步,竟未惊动他们。   南淮匆匆瞥了一眼,却意外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钟琳身材高挑,一头大波浪妖冶迷人,她换了妆容,长睫红唇,配上一袭紧身长裙,身段玲珑曲线毕露,比白天在公司里的样子更显妖娆。   这样的女人理应是瞩目的焦点,而此刻,她一双美目却牢牢固定在对面男人的身上,眼中掩藏不住的热烈与期待可以看出她对面前的男人极为重视。   那男人背对着南淮,高高大大,身姿挺拔如玉树,一只手随意的插在口袋里,一只手里捏着一枚火机,慵懒而随意的转动着,袖口微微卷起,手腕处的关节适度突出,随着他转动的动作,流露出属于年轻男人的性感。   南淮想不认出苏清让都难。   只是,没想到,钟琳在公司里对自己冷嘲热讽,却会精致打扮一番,在云都与苏清让站在一起。   钟琳的心思全在苏清让身上,没注意到南淮。   南淮退后几步,回到转角处,准备从另外一侧过去,转身的瞬间,只听苏清让说了句什么,钟琳脸色一变,笑容也不自然起来。   苏清让声音不大,南淮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她向来没有偷听和揣测的习惯,既没惊扰到他们,忙从另一侧赶去酒窖。   拿好酒,等了一会儿,阿欣下来,两人准备好器具,一起前往一号。   回来的路上在长廊里已不见钟琳与苏清让的身影。   进了一号房内,却意外的看见苏清让坐在里面,倒没看见钟琳。   莫严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啧啧有声,“刚那个高个美女怎么走了?没看中?“   苏清让扫了一眼正低头开酒的南淮,没说话。   莫严哎哟一声,很替他惋惜,“多漂亮一姑娘,虽说比不上洛嫣,但也是一等一的美女,就这么放走了,真是太可惜。”   苏清让冷眼瞧着他,莫严像是没看见,依旧不怕死的絮叨,“这不像你的作风啊,怎么着,在玩欲擒故纵?没想到人家真走了吧哈哈,哎,你要是后悔了,我立马叫人帮你追回来,应该还没走远。”   他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就要起身,苏清让忍无可忍的踢了他一脚,“闭嘴,让我耳朵清净点”   他这一脚不轻不重,莫严哎哟一声坐下,一手拍了拍裤腿,依旧笑嘻嘻,“我还没说完呢闭什么嘴,唉,三少,你这是心情不好,还是没看中?”   南淮开了酒,走过来,低头倾身正要倒,苏清让却突然伸手,他的手指干净修长,握住瓶身的时候无意擦过她的指尖,是很暖的温度。   南淮没预料到他的举动,诧异的抬眼看他。   苏清让浓眉黑眸,眼角微扬,毫不避嫌的灼灼迎上南淮的目光,一面缓缓向杯中倾倒酒液,一面沉声答道,“都不是。你听好了,真正的原因是,我准备从良了。”   他回的是莫严的问话,眼睛却是看着南淮,谁都瞧得出来其中的醉翁之意。   南淮垂下眼眸,莫严兴奋的哈哈大笑,“他妈的这是老子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说完又觉得不对,他是要看热闹的人,于公于私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拆台,忙改口,“不过这也是老子今年听过最好听的情话了。我亲爱的朋友,为祝贺你从良,干了这一杯。”   苏清让仰头一干而尽。两人接下来还有事情要谈,南淮与阿欣放置好一切,就退了出去。   待门关上后走了一段,阿欣才笑道:“苏三少居然会说出从良这种话,真是奇闻。”   她凑近南淮,小声问道:“你怎么想?”   南淮没有异样,只微微一笑,“莫老板不都说是笑话吗,你还真信。”   阿欣本来也不信,见南淮这样说,就更加确定了,她耸了耸肩,“我自然不信。三少还这么年轻,要他收心,说出去只怕谁也不信。不过能让他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他对你确实有几分兴趣,你可自己斟酌好了。”   阿欣顿了顿,有些犹豫,还是提醒道:“像我们这样的女孩,玩不起,也玩不过他,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阿欣家境不好,比南淮大一岁,却还未大学毕业,上一年休一年。   休学的时间里就赚自己和家中弟弟的学费,做过各种工作,阅历比同龄人丰富许多。   平常为人看似大大咧咧,但不怎么与人深交,现在能让她说出这样一句提点,已属不易,大抵也是看南淮跟自己境况相近的缘故。   其实就算没有她的提醒,南淮也压根就没有多余想法,但依然很感谢她一番好意,“恩,我明白。谢谢你。”   外人都知其中几分真意,南淮又何尝不明白。   她依然如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云都的工作本本分分,威胜的工作更是不敢有任何懈怠   随着试用期结束的时间越近,越是万般小心。   饶是这样,这一组几个新人之间的气氛却越发微妙,她不愿意惹事,偏偏有人却不愿意放过她。   钟琳一直看她不顺眼,南淮知道。   但自从在云都那天后,钟琳对她的敌意却更加明显,几乎已达到毫不掩饰的地步。   以前暗里的讽刺不屑,现在俱变成了直白的怒目而视。   南淮一直循规蹈矩,几乎没与钟琳起过正面冲突,钟琳的敌意实在太过莫名。   办公室里也渐渐有人觉得她有点过分,只因南淮与苏清让的那层不明关系,也不好在此时站出来为南淮说话,只能都装作没看见。   倒是小元看不下去,中午吃饭的时候,忍不住抱打不平,“钟琳到底想干嘛,天天这么瞪着你,我看着都瘆的慌。”   她们两个来的晚了些,食堂人已不多,钟琳与张瑜就坐在她们斜后方。   从她们进来食堂,钟琳就已瞪过来好几眼。   南淮只当没看见,她从上午忙到现在,饿的很,只想好好吃顿饭,“不管她,随她去。”   小元恨恨道:“她这种人最喜欢欺软怕硬,就是看你什么都不说,才敢这样对你。哼,等过了试用期,我一定不再忍。”   小元是什么性格,南淮早已清楚,自己不喜与人冲突,百般忍让是有原因。   而小元却是天生的软糯脾性,私下活泼可爱,与不相熟的人却连说句话都脸红,更别提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论了。   知道她也就过过嘴瘾,南淮用筷子轻轻敲敲她的餐具,“那你先把试用期过了再说。快吃饭。”   今天有糖醋排骨,小元夹了一块脆骨放进嘴里,咬的嘎嘣嘎嘣响,“我在嚼她,把她嚼烂了。”   她未脱学生稚气,南淮看着她鼓啷啷的腮帮子忍不住笑了,“有点恶心。”   南淮的侧面对着钟琳她们的方向,她一笑,钟琳很快就注意到。   钟琳越看越火大,啪的一声扔了筷子,站起来向她们走去,张瑜与她形影不离,也放下筷子,跟在她身后。   小元看她们过来,忙使劲咽下了口中食物,小声提醒道:“南淮,她们过来了,怎么办?”   说话间,钟琳已站到桌前,她抱着臂膀,盛气凌人的盯着南淮,“你很得意?”   她问的莫名其妙,却分明是挑衅的语气,南淮抬眼看她,神色平静,“你有什么事?”   钟琳冷哼,“你会不知道我找你什么事?背地里在苏总面前告我状,表面上却一派无辜,可真是装的好。”   食堂里三三两两还坐着些人,钟琳的声音不小,引得人都注意过来。   南淮皱了皱眉,不明白她此话从何说起,“我从未在苏总面前提起你,什么告状,我不清楚。”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既没有惶恐也没有遮掩,越是这样越是让钟琳不忿,“谎话说的真是自然,我们几个人中,只有你跟苏总认识,只有你和苏总私下见面,如果不是你说,他又怎么会知道我曾打翻你饭盒?”   钟琳是个美人,身边追捧者众多,自然而然变的骄纵自满,选男人的眼光也是日益挑剔。   她原本只是不屑南淮利用关系进公司,但那日在见过苏清让后,这种不屑却变成了不满。   如果南淮与苏清让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倒也罢了,可那日在食堂苏清让看南淮的目光却分明是不平常的。   苏清让那样的男人居然看上了哪里都比不上自己的南淮?!实在是让她不平不甘。   她打听到了苏清让最常消遣的场所,那天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在云都跟苏清让上演了一场巧遇。   她站在苏清让面前,展露出许多男人都梦寐以求的温柔笑容,与他主动搭讪。   谁料到,苏清让却只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就叫她让开一下。   无奈之下,她只得亮出自己威胜员工的身份,倒是成功吸引了苏清让的注意。   只见苏清让仔细看她,上下打量,语气不太确定,“人资部的?“   她娇羞的点头,表现的很谦恭,“恩,这期的新人,还在考核期,以后还请苏总多多关照,我会努力工作。”   话一说完,苏清让的眼神就冷了下来,“上次弄翻南淮饭盒的就是你?”   她当时一惊,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知道这一出。   震惊之下,又不知道他到底知晓多少,再不敢说别的,只能急忙撇清,“我不是故意的。”   等她回来后细想,就知道一定是南淮在苏清让面前嚼了口舌,否则他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事。   因苏清让的关系,她不敢再明目张胆对付南淮,但她被人捧惯了,鲜少受这样的气。   每日与南淮抬头不见低头见,南淮越是表现的波澜不惊,她越觉得是种无声的羞辱与挑衅。   今天一看到南淮的笑容,她就再也忍不下去了。   钟琳冷笑着,“连这种小事都要在苏总面前说,你们关系可真够亲密的。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钓上了苏总,可否传授下秘诀,听说苏总换女如换衣,你早晚要被换下来,不如先给大家分享分享你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伎俩咯。”   嫉妒已让钟琳失了平日里的素养,大庭广众之下竟说出这番不雅言语。   原来是这个原因,说来说去,还是与苏清让脱不了干系、   南淮目光清冷,神色并无大的变化,只站起身来,“小元,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走吧。”   她本意是不想与钟琳发生争执,熟料这样的举动看起来更像是无视,无疑更刺激了钟林。   钟林怒气冲冲往前一步,一挥手扫翻了南淮的餐具,里面未吃完的饭菜泼向桌面和南淮身上。   南淮躲避不及,白色衬衫胸前瞬间脏了一大片。   小元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帮忙拍着南淮的衣服,忍不住对钟琳说道:“你别太欺负人了。”   钟琳丝毫不觉有愧,只轻蔑的看着南淮,“我欺负人,哼,我说的都是事实,怎么,你敢做不敢承认,听说你妈还是老师,难道你妈就是这样教你做人?”   南淮拨开小元的手,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正面迎上钟琳,眸光极冷,面上却带着笑,“我在云都做兼职,私下确实跟苏总有见面,但我们从未说起过公司的人事,我倒是比较好奇,你是从哪里知晓苏总知道了你打翻我饭盒的事呢?”   她一直都是能忍则忍,钟琳平常甩给她的脸色她可以不在乎,但眼下钟琳的话实在太难听,她不许任何人侮辱她妈妈。   骨子里残留的斗志让南淮唇角含笑,“莫非你私下与苏总见过面?“   此言一出,周围的眼风顿时变了方向,都狐疑的看向钟琳。   钟琳脸色一变,在南淮说道在云都兼职几个字时,她就慌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巧。   眼见形势趋于不利,情急之下,钟琳出手推了南淮一把,“你瞎说什么,自己不干净,就把别人也想的跟你一样不干净?”   南淮还站在桌子与座位之间,座椅无法移动,她被推的一个趄,重心不稳的重新坐到椅子上,本能的反应使她的手在桌上撑了一下,掌心里尽是油腻。   小元惊呼了一声,想去扶她。   钟琳却得寸进尺,一手将小元拨开,恨恨盯着南淮,“你讲话小心点,否则下次要你更好看。”   南淮手握成拳,狠狠控制着自己,她很想站起来狠狠反击回去,反正已得罪,就得罪个彻底吧,可是,那些狼狈凄惨的画面又一次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轻而易举的消弭了她的勇气。   不行,南淮,你得忍着,你跟她们不一样。   钟琳见南淮低着头并没有回击的意思,放下心来,也更加得意,鄙夷的嘁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一转身,却猛的一怔,“苏总?”   几步远的地方,苏清让抱着臂膀,半靠在蓝色椅背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热闹。   南淮几人都是背对着门口,故一直没人注意到他,也只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周围早已十分安静。   苏清让微微颔首,站直了身体,优哉游哉的闲步到钟琳面前,“我记得上次在云都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不要再为难同事,现在看来,你是忘的一干二净了。”   他的话无疑证实了钟琳确实私下与他见过面,一时之间,众人眼神都复杂起来。   钟琳脸色一白,她怎么会忘记,他的原话是,“以后注意点,不要再为难南淮。”   当时他的眼神就和现在一样,看似慵懒,实则含了郑重的警告。   钟琳心里一麻,想要辩解,“我……”   苏清让一身黑色西装,挺拔站立的时候,更显身形高大,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而当他敛去了慵懒,眉目间显露出几分威严的时候,这种压迫感尤为明显:“我倒不知道现在的新人都这么本事了,敢公然闹事,当公司是什么?”   如墨黑眸淡淡扫视一圈,语气依然随意,却让人不由一凛,“招聘部怎么做事的?该检讨检讨了。”   这句话无疑当众打在了钟琳脸上,他竟不给她留半分颜色,而他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钟琳瞬间白了脸色,再维持不了镇定,“苏总,我……”   苏清让没什么兴趣听无谓的辩解,只冷眼看着她。   钟琳自知理亏,在他的一脸冷意下,终于只是咬咬唇,惨白着脸色慌忙离开了。   其余人等也都纷纷闪人,小元看看南淮,又看看苏清让,识趣的远远避开了。   这已是第三次被他看见自己的狼狈了,南淮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她静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轻声说道,“谢谢。”   苏清让目光有些冷,落在她身上的那些斑斑污点时更加冷然。   他哼了一声,转身从另一张桌子上拿过来纸巾盒丢到她面前,“擦一擦。”   南淮抽出纸巾,细细的擦着,白色衬衫已成了花衬衫,那些油污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如果不能洗掉,这件衣服就算毁掉了。   她叹了口气,擦净衣服,开始擦手。   苏清让听她轻声叹息,不由嗤道:“叹气有什么用,明明都伶牙俐齿回嘴了,最后却偃旗息鼓了,就这点出息。“   他可是听的很清楚,她简单几句话切中要害,让钟琳气急败坏,原本以为她会乘胜追击,谁知道到后来却又突然隐忍了下来,连钟琳的推搡都不还手。   如果他今日不出面,以后她不知在那个钟琳面前还要吃多少亏。   南淮任他嘲笑,仔细擦干净了掌心,站起身来,“让你见笑了。不管怎样,今天谢谢你。”   她看了看时间,“我得回去工作了,再见。”   苏清让侧身,让出路来,在她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突然问道:“那个敢爱敢恨的泼辣南淮还能回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好冷……   天冷人冷文冷,还好心是热的↖(^ω^)↗   此文不长,保佑一直要有榜啊。天天像个光棍一样单机写文发文……我也是醉了   ☆、第十三章   南淮顿了顿,心里突然一酸,却是笑意淡淡,“谁知道呢。”   时光可以改变一切,勇敢会变懦弱,老实可变精明。   有人浴火重生,有人洗尽铅华,有人改头换面。   不知不觉跟从前判若两人,明珠蒙尘,心灵受损,还能活的像以前那般肆意妄为吗?   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鲜少有人能一直活在宠爱中,更少有人能幸运到再遇一份纯粹如家人的爱。   她快步离开,苏清让站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旋即扬了扬浓眉。   试用期结束的日子很快到来。钟琳没有被录用,这个结果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四人的工作能力都不错,各项考核不分上下,其实不管留下谁,都属合理。   但有了上回在餐厅那一幕后,钟林的不被录用无形之中就多了几分别样色彩。   茶余饭后的谈论里,众口之中的猜测已化为无数个不同的版本,各种各样的谣言满天飞。   两女争苏,钟琳败北,伤心离去……   恶女南淮,用尽手段勾上苏总,嫉怕钟琳美貌,赶走钟琳……   苏总感恩老师,照顾南淮,南淮却利用这层关系打压竞争对手钟琳,让其不得不主动离开……   总之,在这些版本里,南淮都不是个好人。   南淮作为当事人,不可能不受影响,尽管她素来抗压能力强,但终日被不屑或鄙夷的目光探视着,那滋味也实在不好受。   更何况,就算此事过去,她身上只怕也被打上了坏女人的标签了。   也不知道苏清让有没有听到这些谣言,他突然又来餐厅找南淮一起吃饭了。   他是强势的一方,南淮在公司无法驳他,亦无法拒绝,只能尽量保持距离,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渐渐的,众人眼中看见的就是她云淡风轻,苏清让目光灼灼。   流言的版本突然就改了方向,最后基本上都统一为:苏总追求南淮,见钟琳欺凌南淮,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个版本最能满足大众,尤其是女性员工的心理,于是流传最为广泛。   南淮终于得以从鄙视不屑的目光中脱离出来,转而陷入一堆莫名的艳羡中。   她对这个转变满不满意没人知道,但苏清让本人挺满意。   他不在意自己被别人说成什么样子,但就见不得南淮因为这种事而郁郁寡欢。   这个版本为南淮扭转了局面,却也为他自己带来了小小麻烦。   这日,他刚从外面回来,李倩已等候在了电梯处,看到他后小心说道,“苏董来了。”   苏清让有些意外,脚下未停,“来多久了?”   李倩紧跟在他身后,“刚来一会儿,就苏董一个人。”   苏清让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等进了办公室,就看见落地窗前站着一个高大身影,正凝神看着窗外,他叫了一声大哥。   高大男子回过头来,因逆着光,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阳光投射在他脸上,照出清晰的轮廓来,与苏清让有几分相似。   正是苏清让同父异母的大哥苏亦沉,比他大五岁,是威胜现在最年轻的董事。   苏亦沉十岁时才回到苏家,后来与苏清让一起长大,两兄弟性格南辕北辙,一个从小成熟稳重,一个天生骄傲不羁。   这些年下来,两人之间谈不上特别亲厚,但也能融洽相处。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两人都进了威胜工作后,苏清让倒越来越不愿意在公司里与苏亦沉见面了。   他们的父亲苏东梁是个工作狂,一切以事业为重,苏亦沉常年跟在他身边,也沾染了这些习性。   他们各自忙碌着,又都有自己的房子,回老宅少,私下见面并不多。   而苏亦沉每回到公司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是来与自己话家常。   不知道今天又是来传达些什么。   苏清让走过去,问道:“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   苏亦沉离开窗前,高大身形坐到沙发上后,才沉沉开口,“过来视察,顺便上来看看。”   他端起桌上刚泡的茶,喝了一口,沉默不语的看着苏清让。   苏清让太明白自己大哥的这种眼神了,他耸了耸肩,“说吧大哥,我又怎么了?”   苏亦沉食指摩挲着杯壁,淡淡开口,“听说你为了一个女人干涉了一个员工的去留问题。”   他用的并不是反问句,看来已是掌握了十足可靠信息。   苏清让也没打算隐瞒,他承认的很干脆,“是,我是有干涉,不过最大原因却是那女员工自己品行不端。”   他并没有下达明确命令,但那时他责问招聘部的一番话却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也可以说,他直接干涉了钟琳的去留问题。但就算他不说那番话,就凭钟琳做的那些事,也足够不用她了。   他冷哼一声,“嚣张点就算了,还敢欺负我的人,自然留不得。”   苏亦沉目光一闪,似随意道:“你的人?很少见你这般护着谁,怎么,玩好了,认真起来了?”   苏清让笑一笑,靠到沙发上,也喝起了茶。   苏亦沉幽深双眸打量他几眼,再开口,语气平常,“认真是件好事,不过也注意点影响,别让父亲知道,父亲的脾气你比我清楚。”   威胜董事长苏东梁视事业为第一位,对工作上的要求严苛非常,若是知道此事,只怕免不了要严厉训斥一番。   苏清让最烦被训斥,当下便道,“此事大哥帮我压一压,不要传到父亲那里了。”   苏亦沉嗯了一声,算是应下来,“你自己也收敛点,就算无关工作,女人的事还是少闹出来,以免父亲……”   他话未说完,苏清让就毫不在意的打断了,“父亲不会管这些,这么多年,你可曾见到他过问过我有关女人的事再说,我有分寸,你放心。”   他跟苏亦沉不一样,从小就不太听话,成年后更是风流不羁。   这些年,只要他工作上不出什么纰漏,苏东梁倒也真未管过他的私生活。   却见苏亦沉薄唇微勾,似是笑了笑,却很快隐去笑意,只不动神色的转移了话题,“前几日听父亲说等你过了二十八岁生日,就让你进董事会,这是好事,你自己心中要有底。”   进董事会是迟早的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苏亦沉作为最年轻的董事会成员,也是三十岁才加入。   苏东梁只有两个儿子,下一任的继承者是谁,是人人关心的问题。   苏亦沉心思深沉,能力出众,决策果断,深得人心。   苏清让年轻爱玩,但也成绩斐然优秀异人,又是苏东梁原配夫人所生,夫人难产而死,是以从小就得苏东梁格外疼爱,万事上心,大学毕业后一回国,就直接安排他进了威胜核心部分地产公司。   这一举动当时就引起过侧目,而这几年,苏清让也不负众望,业绩上交出了漂亮的成绩单。   两人各有千秋,支持者各半。   若苏清让真在二十八岁就进董事会,那现今局面必然会发生重大变化。   苏清让看的开,一向不太在意此种事,只是此事到底有些微妙,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随口答道,“我知道了。”   苏亦沉还有事,没多做停留,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的到来并未怎么影响苏清让,一下午的工作后,又赴了个饭局,之后直奔云都。   云都里早已一派热闹,只是今日一号并没有局,他看了看时间,便往假山处寻去。   果然,南淮正在那里,脚边一桶水,正要给鱼儿换水。   衬衫卷成手肘部,露出白皙的肌肤。   苏清让走过去,踢了踢桶,“要不要帮忙?”   南淮正专注在鱼身上,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向他。   她鲜少露出这种受惊表情,此时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灯光映在她的瞳仁里,仿若美丽的星空,让苏清让心头一跳。   他突然就想到了今日下午大哥说的那几个字:护着,认真,收敛。   大哥眼神犀利,很多事情都瞒不过他,常常一语中的的说破他自己或许都没完全察觉出的心思。   他是护着她了,也开始收敛了,但到底有多认真,他其实并没有底。   而现在看着这双眼睛,他却觉得,有多认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愿意一直这样认真下去。   两人中间隔着一点距离,苏清让受了星空的蛊惑,慢慢倾身,离南淮越来越近。   南淮很快察觉到,她直起身子,不着痕迹的与他错开距离,“不用帮忙。”   苏清让未能得逞,也醒过神来,他不自觉的抿了抿唇,怏怏走到一旁站着。   见他没有走的意思,南淮有些诧异,连看了他好几眼。   苏清让斜靠到实木护栏上,伸手指了指鱼池,“你忙你的啊。”   南淮不好再赶他走,但有一个人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再淡定,也不由觉得有些不自然,忙活了一阵,见苏清让依然靠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有些奇了,“你不觉得无聊吗?”   他看起来可不像个能经得住这般安静的人。   被她一问,苏清让才发现自己竟没觉得有丝毫无聊,他掏出烟来点上,勾唇轻笑,“跟你在一起,怎会无聊。”   半是调笑半是认真,他的不正经在她面前露出冰山一角。   南淮不予回应,见不远处走来两个妙龄女子,频频向这边张望,视线自然是落在苏清让身上。   她示意他看过去,轻声提醒道,“三少,那才是属于你的世界。”   苏清让眯眼看过去,很快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南淮,“吃醋了?”   南淮有些无语,手机却在此时响起来。   她接起来,听到周少堂的声音,“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在云都门口。”   这太让南淮意外了,怎么都没想到周少堂会突然回来,并会直接来云都找她。   南淮赶紧看了看时间,答道:“快了,今天没什么事,我可以提前下班。你,等我吗?”   周少堂嗯了一声,说了自己具体位置便挂了电话。   南淮意外又欣喜,挂掉电话后,再顾不得其他,只想赶快忙完,然后提前下班。   一抬眼,却见苏清让皱眉看着自己,白色烟雾中他面容上的不悦显而易见。   他的声音更是听起来略带冷意,“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过的姑娘动动手指收藏个吧,写文坚持不易,哪怕涨一个收藏有一个留言,也会倍增动力!   ↖(^ω^)↗↖(^ω^)↗   ☆、第十四章   “恩。”南淮收起手机,爽快答道,“他过来接我。”   上回才质疑她是否有男朋友,这就马上来接她了,像是故意宣告一般。   苏清让眯眼莫测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换水的工作早已驾熟就轻,南淮加快节奏,三两下搞定,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说道:“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你慢慢玩。”   也不待苏请让答话,她提着桶就急匆匆离开,去找值班经理了。   苏清让看着她急促的身影,知道是为了见那个确有其人的男朋友,不由的冷哼了一声,掐灭了才吸了一半的香烟,动作粗鲁的扔进了垃圾桶内。   南淮换下工作服,提前下了班。   出了云都大门,她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很快寻到了周少堂的身影。   他站在马路对面的一棵大树下,斜靠在树干上,正低头看着手机,路灯投在他身上,黄色的光芒为他增添了几分落寞。   南淮隔着马路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看过来,也发现了南淮。   他将手机装进裤兜里,似乎要站直身体,南淮连忙挥了挥手,示意他别动,自己过去找他。   周少堂扯了扯嘴角,如她所愿真的没动,依然原姿势靠在树干上。   这个时候车少人少,南淮小跑着过了马路,站到周少堂面前,掩饰不住惊喜,再次问着已经在电话里问过的话,“少堂,你怎么突然来了?”   她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鲜少在外人面前露出的真心实意的笑容更让她看上去灵动了几分.   周少堂看着她的笑容,眸光微不可见的暗了暗,随口答道,“有时间就过来了。”   他看了一眼云都,问道:“在这里上班累不累?”   他已很久没有关怀过她,南淮心中一暖,摇头道,“不累,比我以前大学时候兼职的地方要轻松多了。”   两人许久没见面,一眼看去,好像都没什么变化,但仔细打量,南淮总觉得他比以前更瘦了,“你呢,工地上最近忙吗,累吗?”   她问的是很平常的问题,周少堂却淡笑了一下,“不忙,我这个样子,能给我什么忙的活。”   南淮知道又无意触及了他的伤疤,她不希望他这么敏感,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开解他,“少堂,我……”   周少堂站直了身体,他比她高出许多,一低头就看到了她的马尾,“不是不喜欢绑着头发吗?”   南淮啊了一声,摸了摸马尾,笑道:“刚刚出来的太急了,忘记了。”   她怕他等,赶着来见他,一时忘记了解下发带。   现在被周少堂提醒,顿时觉得头皮紧绷,就要伸手去解。   周少堂伸出手去,“我来。”   她的头发又细又软,风一吹就很容易毛糙,不好侍弄,扎的时候不容易,解的时候也不容易。   她以前是个急性子,多半一把抓住头绳,从上而下使蛮力刷下来,有时候遇到头发打结,这一把就要生生扯下许多根来,疼的她呜呜直叫。   周少堂看见过几回后,终于不忍直视,主动接下了这个不该属于男人的活。   从小到大,他为她解过无数发带,就算现在两人关系别扭,但一见她的动作,他就习惯性的伸出手了。   南淮静静的站着,任由他像以前一样,细致的一圈一圈解开发带,这样的动作既不会伤到头发,也不会弄疼她。   熟悉的动作让她心里暖暖的,他还肯这样对他,是不是表明他已经不再介怀之前的事了.   那么,两人的关系很快就能回到以前吧。   他的双手在她头顶,她安静的站着,眼下的氛围十分融洽.   南淮试探的轻声道:“你等会直接回工地那边吗?”   周少堂的手指没有停顿,隔了两秒才答道:“你不是总说我们很久没见吗,好不容易见一面,怎么会这么快就走。”   说话间,她的头发披散下来,周少堂将黑色的发带还给她,“好了。”   南淮一手随意拨弄着黑发,一边微微抬头,眼里唇边都带着笑:“那等会儿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话音刚落,一辆路虎直冲过来,车速极猛,几乎擦着两人身体过去。   他们站在路边,并没有挡道,一般来说,车也不会开的离路边这么近距离,刚刚的那辆摆明了是故意。   迅疾的车速将南淮吓了一跳,带过的风大力的吹起了她的长发,她本能的去看那车,奈何车速太快,几乎是一闪而过,根本看不清是谁,只是那车型和牌号都有些熟悉,似乎……是苏清让的车?   她无暇多想,不希望此事破坏了她与周少堂之间的融洽,拢了拢长发,对周少堂说道:“走吧。”   公交站点并不远,南淮随着周少堂的步伐一起慢慢走过去。   而刚刚吓过他们的那辆车已拐过街角,很快不见踪影,也就没有看到周少堂行走起来时一瘸一拐的样子。   车里驾驶位置上坐着的人脸色难看,沉默不语,将车开的飞快。   副驾驶上的莫严坐好刚刚因为猛然加快的车速而不稳的身形,瞟了一眼苏清让,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那个不会是南淮的男朋友吧?”   苏清让薄唇紧抿,没理他。   他这个样子等于是默认了,莫严笑了,“哎哟喂,人家名花有主了啊,看来你晚了一步,要撤退吗三少?”   也不待苏清让说什么,又啧啧两声,“那男人高大英俊,跟南淮站在一起看起来很般配,你还是趁早撒手,别打扰人家的幸福生活了。”   苏清让脸色更加难看,又是一个转弯处,他狠甩了一次方向盘。   莫严猝不及防,被甩的头昏脑涨,好半响才回过神来,“靠,又拿老子撒气。还好我是你好基友,不跟你计较!”   莫严再一次扣紧安全带,继续不怕死的幸灾乐祸,“听说验证一个人有多喜欢对方的最好方法就是看见他跟别人在一起,只要当你看见她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她,来,给好基友说说,刚刚看到南淮和她男朋友站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有什么想法。”   莫严很聒噪,聒噪的很对得起他的外号,又存心想看苏清让笑话,所以尽管苏清让沉着脸不搭理他,他也依然一个人不停的自言自语,妄图诱供出苏清让的真实心情来。   而此时,苏清让的心情确实不怎么爽。   只要当你看见她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她,这句话他现在没时间去深想去验证,但刚刚所看到的情景委实刺激了他。   南淮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的她,受了欺负会隐忍,被他示好也淡然,看上去清冷而寡淡,即使笑,也是笑意浅浅,   即使因为她妈妈的关系,对自己稍微热络一点,但总体来说,总是客气有余,十分疏离。   他本以为她就是这个样子了,可刚刚他看到了什么?   那么小心而期许的眼神,低头站在别人手臂下,黑发松散下来时抬头的那个笑容连眼角眉梢都带着别样的真心实意,她在说着什么,他听不见,却能看见她眼中的笑意。   那一瞬,有在她身上看到灵动和真实,更能看到她鲜少表现出来的热情。   这样的热情他早心怀向往,他以为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看到,却意外的这么早就被他撞见。   只是,这一切都是展现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   与他苏清让无关!   想法?什么狗屁想法。他甚至都没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仅是见她与那男人站在一起的亲密样子就已让他十分烦躁。   偏偏莫严此时还在火上浇油,“南淮在那男人面前看着跟平常很不一样,两人挺亲密,我看你还是趁未深陷进去早点抽身吧,免得日后自找苦吃,白忙一场啊,正所谓马有失蹄……”   苏清让忍无可忍,怒声爆了粗口,“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随后加大油门,车子飞一般的向前疾驰,可怕的车速终于使莫严静了音。   南淮和周少堂坐公交回到了住处,经过一楼的时候,王珍竟然还没休息,正坐在小窗处嗑瓜子,桌上一堆瓜子皮。   看到南淮,她抬了下眼皮,转而看向跟在南淮身后的周少堂。   周少堂目不斜视,没有和她这个房东打招呼的意思,她冷哼了一声,虎视眈眈的继续盯着两人不放,眼神就似被欠债了一般。   直到上了转角处,脱离了王珍的视线范围内,南淮才小声道:“等租期到了,我们就换个地方住。”   她知道周少堂脾性温和,但也不想他一个大男人总是承受这种不善眼光。   周少堂明白她的意思,他在这里住了很久,似乎已习惯,只淡淡道:“不用理会她。”   南淮便不再说,极慢的在前面走着。   以往几分钟就能爬完的楼梯,今天却格外的漫长。   周少堂左腿再不能恢复从前,平地上行走时还能应付,但上下楼梯却极其困难。   右腿先上到一级阶梯上,然后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扶着左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将左腿上到同一级阶梯上,之后再重复之前的动作。   他身高有一米八,身材匀称,双腿笔直修长,以往这双腿常常健步如飞,稳健有力,为年轻的他增添蓬勃生气。   而现在,他却不得不以一种奇怪而丑陋的动作拖着其中一条腿才能上台阶。   这套动作黯淡了他的英俊面容,也使得他的高大身躯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上回他接她到这里的时候,到楼下交给她房门钥匙,告知房号后就走了。   也许那个时候他并不是不想送她进屋,只是不愿意她看到这个情形吧。   这是南淮第一次亲眼看见周少堂上楼梯的样子,他的狼狈让她心里酸涩,却安慰不得。   周少堂一直沉默不语,南淮也找不出话来,她小心的配合着他的速度,屏息陪着他慢慢前行。   终于到了四楼房门前时,她也紧张出一身热意,周少堂更是微微气喘,额头上冒了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南淮掏出钥匙开了门,让周少堂进来,“你先坐下歇会儿,我去给你倒水。”   厨房里有早上烧好的凉白开,她进了厨房倒了一杯,站了一会儿,才走出去。   周少堂已在沙发上坐下,正用纸巾擦着额上的汗,气息已显平稳。   南淮将水放到他面前,“喝点水吧。我去做饭,你歇好了就去洗洗,等洗完差不多就可以吃饭了.”   这是周少堂以往的住处,他自然熟悉,南淮说完这些就转身走向厨房去做饭了。   今天还没来得及买菜,冰箱里所剩材料不多,好在也能拼凑搭配出三个菜来,其中有两道正是周少堂喜欢吃的,南淮系上围裙,熟练的淘米切菜。   厨房的门没有关,从客厅里看过去,可以看到她忙碌的样子。   周少堂坐在沙发上,微微侧首看着她的身影,眼里闪过各种复杂情绪,迷恋,期待,炙热,悲伤,痛苦……最终却都压抑成了一汪寂静的死水。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开了电视,将注意力分散到百无聊赖的节目上。   饭很快做好,一盘鱼香肉丝,一盘清炒小白菜,一碗西红柿蛋汤,搁在小小的玻璃餐桌上十分养眼,色香味俱全,勾人食欲   周少堂起身走过去,盛了两碗米饭。   南淮解开围裙,坐在他对面招呼着他,“饿了吧,吃吧。”   屋里没有空调,白日里毒辣太阳所留下的炽热感依然存在,屋子里的温度并不低。   南淮一阵忙活,现在已是满头大汗,汗水顺着颊旁滑落,她也没顾上擦,只把菜往周少堂面前推了推,“你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周少堂忍了忍,还是递给她一张面巾纸,”擦擦吧,不用管我。“   南淮接过纸巾,仔细的擦净汗珠,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额上也微有汗意,“你没洗吗?怎么不冲个凉?”   周少堂端起碗开始吃饭,过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答道:“等会回去再洗。”   南淮一怔,“这么晚了还要回去?”   已快半夜,她委实没想到他并没有留下的打算。   周少堂默不作声的吃饭,似乎没听到她的问话。   南淮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可不知该怎么说,最后也只能默默开始吃饭   电视没有关,里面传出阵阵欢声笑语,越发反衬出饭桌上的沉闷。   周少堂吃饭很快,不到十五分钟就放下了筷子,碗里的碗已吃完,而南淮回来后就忙碌做出来的几个菜却没动几口。   南淮看着几乎没动的菜也没了什么胃口,她匆匆扒了两口,就放下了碗。   周少堂站起来,习惯性的伸手去收拾碗筷。   南淮站起来,想拦住他,“不用你帮忙,你去歇着吧。”   他来之前一定洗过澡换过衣服,可眼下的青色和瘦削的脸颊都透露出他的疲累,工地上的活儿没有一样轻松,他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周少堂抬眼看她,一贯温和清然的眉眼讽意明显,“觉得我连这点活都干不了?放心,我还没残废到那个地步。”   南淮讪讪收回手,无力的看着他,“少堂,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是她话里的无奈感太强烈,周少堂静了静,垂眸低声道:“我知道。”   他吁了口气,语气归于平静,“你去歇着吧,”   距离两人上次一起吃饭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基本上没再自己做过饭,手法上难免有些许生疏,而更多的却是久违的熟悉感。   周少堂进了厨房,刻意忽略掉所有的感觉,只将全部心思放在活计上。   没吃完的菜放进冰箱,剩下要洗的也不过才几个碗而已,简单的根本用不了几分时间,周少堂很快收拾干净,从厨房里出来,走向南淮。   南淮切了西瓜,见他出来,就将果盘递给他。   周少堂没接,他用毛巾拭着手上的水,侧首看着电视,“有钱吗?”   电视里播放着一首老歌,正唱至□□部分,它的声音堪堪盖过周少堂醇厚的嗓音,南淮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听明白,怔了一下。   周少堂没回头看她,又说了一遍,“有钱吗?”   南淮终于听清楚,她问道:“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腿又不舒服了?”   他的腿是在工地上伤到,所赔偿的几万块早用在了当初的手术上,后期的治疗和康复费用都只能自己出,早些年他的积蓄大部分都用在了她身上,担负不起一流医院的昂贵费用,尽管后来有尽力治疗,但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阴雨天的疼痛自不必说,平日里太累或用腿时间太长,里面也会莫名疼痛。   到医院查过几次,也没查出什么病因来,只说可能是里面发炎,更给不出有效的解决方案,每回疼的不行时,便只能去医院里打针消炎缓解疼痛。   长期下来,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他从未开口向她要过钱,这是第一次,以至于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他的腿。   周少堂转过脸来,“我有点事,给我拿几千块,当我借你的。”   他不打算告诉她,南淮不好再问。   周少堂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不到万一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开口找女人拿钱,尤其是找她拿。   而且,他在她面前,又何须用的上借这个字。   南淮打开包包,从钱包里拿出几百,又将床头柜里的钱全部拿出来,总共有一千多。   她全部递给他,“现在身上就这么多,你先拿去用,不够的话我到时候再取给你。”   周少堂接过去,手与她的指尖微微碰触,也许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他的手抖了一下。   而周少堂面上却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他随手将钱装进裤兜里,并不看她,“我走了。”   他径直开了门,以一种无法挽留的姿态阻挡了南淮所有的话语。   南淮嗯了一声,等他转身要下楼的时候,她轻轻关上了门。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楼下大门开关的声音,她站到窗边,看着周少堂步履缓慢一瘸一拐的离开,昏黄的路灯映照着他高而瘦的身影,说不出的寂寥。   直到周少堂离开了视线范围内,南淮才拉上窗帘,从窗边走开。   夏夜的炙热和寂静里,狭小而空荡的房子里,又只有她一个人了。   有晚上的剩菜,南淮早上便不用提前起来做饭,多得了一个小时的睡眠,更觉精神充足。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小元看着她脸色,“你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呀,说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南淮摸了摸脸,“昨天晚上下班早,今天起的又迟,睡饱了而已。”   说道晚上兼职的事,小元也是上次从南淮与钟琳的对峙中才知晓,现下听到她这样说,不由得有些不理解,“南淮,你还在兼职啊,你可真强,一天的班上下来本来就够累,我除了吃喝玩,可是动都不想再动一下,你还做到那么晚。”   南淮不以为然,“也没到多晚,就几个小时而已。”   小元深表佩服,“怎么着回去也要十一点了吧,这个时间,多数姑娘都已上chuang开始睡美容觉了,我就算睡的晚,这个点也躺在床上敷面膜看电视来着。哎,南淮,你这么拼是为的什么呀,我们这个年纪,花样年华的,不是应该好好享受生活,挥霍青春么?”   她说的理所当然,圆圆的脸上有几颗小痘子,越发显出她的青春逼人来。   她的眼神,话语,包括想法,都是这个年纪应有的状态。   开朗,恣意,张扬,轻松……正常。   南淮看着她,眼底生出一点压抑的羡慕,”恩,你说的对。“   得到赞同,小元很开心,还要接着开导,却被南淮打开的饭盒吸引住了视线,“哇,鱼香肉丝哎,看着好有卖相,闻着好香,是你自己做的么?”   南淮点点头。   鱼香肉丝是周少堂和她自己都喜欢的一道家常菜,周少堂很会做,以往都是他做给她吃。   但从她上大学后,他来了C城工作,两人分隔两地,再不能时常聚到一起做饭吃,他教给她方法,她馋的时候就自己动手,时间长了,居然练的比周少堂做的还要好吃。   周少堂说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每回都很捧场的吃的干干净净,渐渐的,这道菜便成了她的拿手菜。   小元很惊讶,“真是你自己做的啊,快快,让我尝尝。”   说着就要伸筷子,突然头顶传来一声轻咳,小元抬头,就看到苏清让站在自己背后,正凉凉的看着她。   小元愣了一秒,而后看向南淮。   南淮抱歉的抿抿唇,她没四下张望的习惯,苏清让走到跟前了她才注意到,想提醒一下小元也来不及,而事实上,也没必要提醒什么,她跟小元聊天而已,又没闲话是非。   小元迅速站起来,抱着自己的餐具避去了角落里。   苏清让在南淮对面坐下来,抱着臂膀看她。   南淮倒没想到他今日还会主动来找自己,他一言不发,她摸不准他的意思,也就不好说什么,只停下筷子,也望向他。   苏清让盯了她一会儿,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我饿了,帮我打饭。”   南淮愕然,“你怎么还……来这里吃饭?”   苏清让浓眉微扬,鼻子里哼了一声,“谁规定你有男朋友,我就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该不是那个男人小气到连你和异性吃顿饭都要计较?”   被点破心思,南淮多少有点尴尬,“我的意思是……”   苏清让不耐烦的再度敲了敲桌子,“我很饿。”   南淮总觉得他还这样不太好,可他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她不好再拂逆他的意思。   按照以往的经验,荤素搭配了几个菜,只是份量少打了一些,他肯定吃不完,打多也是浪费。   果然,苏清让依然对食堂的饭菜没什么胃口,兴趣缺缺的扒拉着。   南淮却吃的很香,她的吃相算文静,但一口菜一口饭聚精会神的样子,就特别容易感染旁人。   苏清让吃了几口,盯上了她的饭盒,“自己做的?”   南淮刚喂进嘴里一勺,闻言便点了点头。   苏清让继续扒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伸筷子过去,“什么时候做的?我尝尝。”   刚夹住一筷子鱼香肉丝,就听南淮答道,“昨晚上做的,没吃完,就带过来了。”   苏清让是真心想尝尝南淮的手艺,一听这话,就吃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苏清让是真心想尝尝南淮的手艺,一听这话,就吃不下去了。   昨天晚上做的?他不能不想到那个男人。   是为他做的吗?是和他一起吃的?   苏清让本来就憋着气,好不容易厚着脸皮过来找她吃饭,忍耐着不去想不去提有关那个男人的事,这倒好,竟要吃起那男人的剩菜了。   苏清让心里直冒火,拉下脸来,“昨晚上的还怎么吃,倒了倒了。”   南淮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没动,“放在冰箱里,又没坏,怎么不能吃了呢?”   苏清让不好明说,更觉憋闷,索性冷哼一声,扔了筷子,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走了。   南淮看了看碗里的鱼香肉丝,又看了看他疾走的背影,无谓的继续吃饭。   之后的一段时间苏清让没再来找她,公司里他是高层,她是底层,两人没什么机会碰面。   而云都那边他不再天天去,偶尔去,经理也没安排南淮去一号了,大抵是他不想见她吧。   南淮觉得这样也挺好,他们本来就不该有交集,不管他是玩笑还是认真,她都应付不来,藉此揭过再好不过。   目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赚钱,以及修补与周少堂的关系。   周少堂从那天过后,每隔几天便会过来,他照样待不了多久,也从不留宿。   而他找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拿钱。少则几百元,多则几千。   南淮不会对他吝啬,几乎没让他空手而回过,但这样的次数多了,她不能不起疑,那么多钱,他都拿去哪里了?   周少堂从来不是大手大脚的人,她的吃穿以及她家里的用度,他从不小气,但对他自己却是节省到近乎吝啬,以往这些钱数够他用好几个月了,现在却几天都管不到……   南淮想了又想,决定还是与周少堂谈谈。   这天是周日,白天她不用上班,就做了大扫除,拆洗了被子和衣物,正忙活的时候,周少堂来了   她洗的一手泡沫,屋里弥漫着皂粉特有的芳香,在这芳香中,她抬起头,笑容还未展开,周少堂就说话了,“给我拿两千。”   简短又直接,没有半分多余修饰,第一次的不堪已转变成漠然,尔后成为习惯。   南淮抿了抿唇,“少堂,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少堂面容淡淡,“没出事。“   “那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南淮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   周少堂目光一闪,牢牢盯着她,“怎么,不愿意给?”   南淮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拿这些钱去做什么了。”   周少堂笑了,“以前你找我的时候,我有问过它们的去向吗?南淮,好好想想,我有没有问过,哪怕一次?”   他的笑容太过刺眼,南淮觉得心口有些堵,她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出了什么事而不愿意给我说,只自己一个人扛着。”   说起以前,她不能不想到那些困难的时光,是的,每一次差钱的时候,都是周少堂及时伸出援手,那时候他挺能赚钱,他养活自己,也养活着她。   只要她需要,他总是毫不吝啬毫不犹豫的拿出所有,   但不管是她的学费,还是她的生活费,还是她妈妈的住院费,每一笔的用途不用她说他应该也明了,现在却拿这样的言辞来堵她……   周少堂静了静,放缓了语气,“没出事。最近工地上我能做的活少,手头紧。”   南淮放下心来,“我昨天刚取了钱,放在钱包里,你自己去拿吧。”   周少堂嗯了一声,去包里拿了钱,见她正费力的搓洗床单,盆子小,水和泡沫流了一地,她穿着拖鞋,脚上早已湿透。   他看了一会儿,低声道:“什么时候去买个洗衣机吧。”   南淮随口道,“现在的洗衣机都不便宜,还是算了,虽然现在稍微好点了,但钱还是要省着点花。”   她猛然住了口,抬头歉然的看着他,“我不是说你,我……”   越解释越欲盖弥彰,她咬唇,换了说法,“冬天吧,冬天我就去买洗衣机,夏天的衣服好洗,用不上洗衣机。”   周少堂没再说话,他离开洗手间,准备回去。   屋里被大收过,窗明几净,地板也被擦的光可鉴人,明亮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照进房内,在地板上铺成一块一块明黄花纹,偶尔有风吹进来,布帘微扬,似动似静,让人恍惚。   窗台上一盆吊兰安静生长,主人对它定是十分照顾,夏日的高温里也不见打焉,反而长势极好,郁郁葱葱的从花盆里垂吊下来,铺出一方小小荫凉。   刚浇过水,碧绿肥叶上的水珠滚动着落到地上,一滴接一滴,仿若时钟转动,欲留欲行,让人心思不定。   周少堂迈不开脚了。   他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即使一个人住,屋里也并不像其他单身男人那样邋遢过,但那种干净跟眼前的干净是不一样。   眼前的干净充满人气,如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的画面:他与南淮将来住到一起的日子,就该如这样,干净,温暖,平和。   周少堂看着一室阳光,耳边听着洗手间传来的水声,告诉自己,就留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安静的闭眼感受着。   好像只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有人轻轻戳他胳膊,他睁开眼,看到南淮好看的面容。   她的声音也很轻,似怕惊扰到他,“困了就去床上睡吧。这样坐着睡容易脖子疼。”   周少堂没想到自己竟睡着了,他看看窗外,晾衣架上已晒上了满满衣物和她刚刚洗的床单。   看来他睡了一会儿了,他站起身来,“不了,我回去了。”   南淮眼见他走至门口,出声叫道,“少堂,你回来住吧。”   这里离他工作的场所并不是太远,乘车上下班算方便,从她来后,他就住去了工地上。   她没去看过工地的宿舍环境,但想着也知道不会太好。   这些日子见到的他,比以前更瘦削,气色十分不好,总是看起来很疲累的样子,也许是活太苦,也许是吃的不好,她无从得知。而最近他的异常也让她不安,即便相信他,可到底不在身边,无法清楚异常的真正原因,心里就总有些惴惴。   不管是为了他的身体,还是为了别的,他回来住都是一个很好的建议。   她想了很久,还是放下脸面开了口。   她跟他之间,早已是定局,矜持与脸面都属多余之物,用不上。   周少堂回头看她,幽深的眸子里一抹讽笑闪过,“回来住?跟你睡?”   他说的太直白,南淮脸色一变,还未及说什么,他追问道,“你准备好了?确定准备好了?”   南淮在他的逼问下硬着头皮艰难答道,“我可以睡沙发。”   周少堂哈了一声,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南淮,你可真会伤人。”   他走过来,逼近她,明明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山,沉重的压过来,“南淮,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他到了她面前,望着她紧绷的神情,更进一步,“这个问题若是不好回答,我再换一个。我们究竟算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南淮,你给我解释一下,给下个定义,让我清楚清楚?”   南淮被逼的退了一步,他从来是温和的,鲜少这样寸步不让,她逃避不开,“我们自然是男女朋友,我们以后……”   他与她一起长大,在那些变故中慢慢接近,相互扶持中早已形成默契。   她只有他,他呵护她,这一生他们两个都会相依为命的过下去不是吗?   她从未怀疑过两人的关系,但一直以来,他们却是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明确过这段关系。   心照不宣,心有灵犀,她是这样以为,他也曾是这样以为……   周少堂盯着她,依然带着笑,“既然是男女朋友,你睡什么沙发?我回来住可以,但你我都不睡沙发,你觉得怎样?“   南淮脸色一白,咬唇不语。   周少堂都看在眼里,眸光暗了暗,”还是说,在你心里,你我根本就算不得男女朋友?”   南淮轻轻摇头,声音低的如同自语,“不是的,在我心里,你就是你,别人无法取代。”   “是吗?”她的话是包了糖衣的药,初初尝到的是甜味,再深一层,却苦到心里去。   周少堂的手放上她肩头,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很微小的动作,却生生堵住了他快至嘴边的话。   “不是的,在我心里,你就是你,别人无法取代。”   “那么,你爱我吗?”   这句话是一块巨石,在她去年生日的那天压上他的心头,再也移不开,随着时间推移,它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也让他越来越没勇气问出口。   去年他请了假,专程从C城赶去她学校为她过生日。   那天她也没去做兼职,在小小租房内做了他爱吃的菜,一起过了一个朴素温馨的生日。   她就要毕业了,他比她还开心,对她来说,毕业意味着可以不用再缴纳昂贵学费,意味着以后可以有更多时间来赚钱,而对他来说,她的毕业却是意味着他们可以在一起了,再不用分隔两地,再不用担心打扰她学业。   她毕业了,他很快就可以娶她了。   那天他买了小小蛋糕,用剩的蜡烛丢了可惜,便关了灯,将蜡烛重新点上,两人看着蜡烛慢慢燃烧。   烛光中,她的眼睛如同宝石染上星光,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面容干净好看,红润的嘴唇如上了蜜,无声又甜蜜的诱惑着他,轻易激起他压抑多年的欲望。   他怕吓到她,更怕伤到她,努力克制自己,极尽所有温柔的对待她,然而,当他解开她的衣扣,她却抖的更厉害。   没开灯的房间内,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当她是羞怯害怕。   可当他吻上她□□的肩头,她的哭声响起。   黑色的夜里,她无法抑制的哭声接近嚎啕,让他心中发冷。   他停下动作,坐在黑暗里,木偶般的听着她悲戚的哭声,到后来,她一边哭一边哽咽着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她对不起他什么呢?她没说,他也没问。   还需要问什么呢。   身体从来不说谎,她抗拒着他,比她的心诚实。   他不愚钝,却不愿意相信。   他不想见她,每次看到她,他总想到那残酷一夜,只要不见到她,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到底还是在心上划了一刀,鲜血淋漓,她的答案不变,他便难以愈合。   而这个答案,他不敢问个明白,只能任由它一直压在心头,,越压越紧,越来越疼。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happy happy happy!!!   好吧,这章没男主啥事……   ☆、第十七章   南淮知道自己伤了他,可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毋庸置疑,听他反问,以为他不相信,便抬头看他,“是的,这一点从来都没变过,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语气略显急促,表情甚至有些小心翼翼,黑亮的眼睛紧紧看着他,是真的怕他不相信。   在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她。   她小时候的脾气他深有领教,别人不清楚,他不可能不清楚她骨子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泼辣,娇憨,骄傲,绝不委曲求全。   喜欢的会主动靠近,不喜欢的便不愿多看一眼,坦率的让人着迷,也直白的有时候让人痛恨。   而就是这样的她,现在却对他百般迁就,小心翼翼的看他脸色……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变故,她还会这样对他吗?   周少堂看着她略显紧张的脸庞,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他收回手,不再看她,“我回来住又能改变什么。”   自上次的事后,他一直不愿与她多谈,温和变成倔强,几乎让她无计可施。   这一回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南淮怎会轻易放弃,“少堂,我知道错在我,我……我只是希望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们多相处,慢慢的,我……我会准备好,”   她说的很艰难,尽可能的不要再次伤到他,可这样的话语无可避免的再次让周少堂笑了。   他极短的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南淮急了,紧跟一步,“少堂,我在努力啊。”   周少堂已推开门,听到她的话,又停下来,回头悲哀的看着他,“努力?这种事情还需要努力,真是可笑!即使真的需要努力,南淮,我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吗?十五岁到现在,一共是多少年?整整七年!整整七年的时间还不能让你爱……”   他住了口,不愿意从口中说出那几个让他寒心的字眼。   顿了顿,才低笑道,“说起来,到底是你可笑,还是我可笑呢。”   南淮无言以对,只能愧疚不安的看着他。   周少堂闭了闭眼,敛去了面上的悲哀之色,归于平静,“即使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抛下你,以前说过的话照样算数,但以后你不要再做出关怀我的样子,也不要再说什么准备,沟通,努力之类的话。你跟我各取所需就好了。我也不图什么了,只是我现在不比以前,赚不了什么钱,以后我找你借钱时你别不愿意就行。”   也不待南淮再说什么,他就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再不愿与南淮多说。   南淮站在关闭的门前,听着周少堂缓慢的脚步声,无力的低下头去。   周少堂的态度让南淮一连几日都有些恹恹,她只有他,尽管知道他会信守承诺,但他目前的状态依然让她担心。   这样疏离下去,还不知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阿欣跟她一起做事有段时间,渐渐熟悉她的脾性,现下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有些诧异了。   趁布置一号的小吧台时,房内还没人,她凑近南淮,“有心事?”   南淮整了整脸色,笑着对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不愿多说,阿欣也不再多问,倒是想起一事来,“你最近晚上回家注意点,不要太晚了,听说附近出现了跟踪狂,已发生好几起单身女性被袭事件。”   跟踪狂专门针对晚归又独自出行的单身女性,阿欣住的近,倒没有什么可担心。   只是前几日云都里另外一个部门的一个女生住的远,回家路上被跟踪,幸亏得路过的出租车司机相助,才免于被猥亵。即使这样,人也吓的不轻,好几天没来上班。   南淮是第一次听到这事,她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阿欣见她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便格外提醒道,“你别不放在心里,最近这种事情层出不穷,警察也管不过来,你又住的远,还是要当心才成。”   南淮不是不在意,只是有点无奈,“等下班回去,无论怎样也都有点晚了………”   想想也是,阿欣打量她脸色,问道,“可以的话,叫人来接你。”   南淮笑了笑,点了点头,”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会当心的,谢谢。”   两人说着话,手中并没耽误,刚好忙完,也停了话头,准备出去。   一转身,都被吓了一跳,苏清让靠在门上,长身长腿,目光淡然的看着她们。   阿欣笑道,“三少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诚心吓唬我们。”   距离上回他莫名其妙甩手离开后,南淮与他好几天没打过照面,现下突然见到他,稍觉怪异。   苏清让没什么表情,“刚来。你们聊的太投入,不好打扰。”   阿欣不好说什么了,她看看南淮,再看看苏清让,见他并没有再多说的意思,便道:“我们忙完了,三少过去坐吧。酒一会儿就送过来。”   苏清让嗯了一声,越过她们走过去。   与南淮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抬抬眼皮看了南淮一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关上门走出一段后,阿欣倒笑了出来,南淮不明所以,讶然的望向她。   阿欣向来不太八卦,因与南淮相处时间久了,才愿意多说两句,“莫老板要是看到三少刚刚别扭的样子,肯定要乐上好几天。”   南淮也笑一笑,苏清让是否别扭她不太明了,但她知道他应该是不会再想见自己了。   于是后来送酒事宜,她都交给阿欣了,一号今天没什么特别活动,并不忙,用不着两个人都候在里面,她便去了别的楼层工作。   一直忙到下班,也没再跟苏清让碰上面。   但等她挎着包包刚出云都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苏清让。   他穿着条纹衬衫,白色长裤,随意靠在车门上,嘴里咬着一根烟,已燃了一半,白色烟雾中他眯着眼,漫不经心的看着云都门口。   他外形出色自不必多说,偏偏又是个玩世不恭的主,不刻意显摆,也不故意低调,就那么随随便便站在显眼处,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南淮也一眼看到他,这个时候下班的同事有好几个,她紧走几步,低头跟在她们后面。   苏清让却看到了她,待她快走至跟前时,长腿一迈,挡住了她的去路。   南淮抬头看他,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苏清让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抬了抬下巴,“上车。”   他的耐心多少让人有些意外,南淮顿了顿,拒绝道,“不用了,谢谢,我坐公交回去就行,最后一班车刚好赶得上。”   她说完就要走,苏清让一把扯住她,“最近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看来他是听到阿欣叮嘱她的那番话了。   他黑眸盯着她,少有的认真里还夹杂着其他复杂情绪,南淮看着他的眼睛,而后移开目光,“没关系,下车后我就直接回家,不会有事,多谢你。”   她看向马路,从他手中抽出胳膊,“车来了,我先走了。”   她疾步跑向对面不远处的公交站点,长长的黑发飞扬,像是甩在苏清让脸上。   她拒绝的倒干脆,一点回转余地都不留!   苏清让狠狠吸了一口烟,脸色晦暗不明。   南淮没有遇到跟踪狂,但很快遇到了比跟踪狂更为棘手的事。   事情还是出在周少堂身上,这段时间周少堂断断续续的回来了几次,没再找她拿钱,相反还还上了之前从她那里拿走的一部分。   她没打算他还,但他还是给了她,只说是发了工资,让她先存着。   南淮没有疑心,便收了下来。   只是这天,她无意中接了个电话,才明白他这些钱到底从哪里来,之前的钱又去了哪里。   她接的是周少堂的电话,他在冲凉的时候,手机响了几次,她就顺手接了起来。   还没开口,里面就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周哥,听说你最近手气不错,进账不少啊,改天带我一起啊,让兄弟几个也沾点喜气,我们几个最近点背,去哪个赌场都输,他妈的。哎,周哥,你最近在哪个场子呢?赶明儿我们也去玩玩。”   南淮听的清清楚楚,却一时不敢相信,直到那边传来几声喂喂声,她才勉强回过神来。   正要说话,周少堂已从洗手间出来,见她盯着自己,脸色变了一变,走过去从她手中拿过了手机,“我在有事,以后再说。”   然后挂掉了电话。   他擦着头发上的水,并不看南淮。   南淮忍了又忍,见他泰然自若,想必早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不由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少堂,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周少堂神情不变,“玩玩而已。”   他说的轻松,根本不当一回事,南淮难以置信,”玩玩?你玩什么不好,却要去赌?“   赌和毒都是无底洞,聪明如周少堂,不会不懂它们的危害,而以他们的境况,更是沾不得其中任何一样。   更何况,周少堂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一向心怀志向,居然会去赌?!   而看他这段时间的举动,只怕他早已深陷其中了,南淮忍不住猜测道:“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工作了。”   周少堂没答话,只低着头擦拭头发。   看在南淮眼里,明显是默认了,她有些急了,“少堂,你不能这样,赌没有输赢,你一旦栽进去,就真的毁了啊。”   周少堂扔掉毛巾,有些嘲讽的看着她,“我本来就毁了,跟赌不赌没什么关系。再说,我这个样子,在工地上能赚几个钱,还不如赌一把来的多。”   他的话刺着南淮的心,她还想再说,周少堂却不愿再听。   他去拿她的包包,“昨晚手气不好,输光了,先拿一些我用用,等赢回来了再还给你。”   他干脆撕了脸面,不再遮遮掩掩,坦白的让人心寒。   南淮哪里会让,她抓住他拿钱的手,“我不介意你用多少钱,但如果你是拿去赌,我不会给你。”   她已很少流露出这样倔强一面,周少堂一时有些怔忪,但很快反应过来,“你别管我。”   南淮抓住不放,手上骨节处都泛了白,“少堂,你不能这样。”   周少堂却发了狠,他使了劲去掰开她手指,论力量,南淮自不是他对手,很快被他甩开。   他抽出钱,将包包丢在了沙发上,就要往外走。   南淮一把拉住他,她不知道要怎么劝回他,只知道他这一走,以后怕是更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他已撕破脸皮,摆明是不管不顾了。   她紧紧拉住他,几近哀求的看着他。   周少堂心里也不爽快,被拉扯之下反射性的一挥胳膊,等反应过来想收回已来不及。   南淮被推的一个踉跄,身形不稳的撞向一旁的高柜,高柜用来隔开空间,下面是实木鞋柜,上面镂空成很多格,用来放些钥匙杯子之类的杂物,所以被固定在墙上,很是牢固。   一撞之下,南淮本能的用手去撑,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她顾不上看,只茫然望向周少堂。   周少堂没料到失了轻重,心里一紧,就要去扶她,可在见到她眼里的不可思议和难过之后,他却目光一闪,紧握成拳的收回了手。   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早说过我们各取所需就行了,其别的事你少管。”   他转身出了门,很快听到他下楼的声音。   南淮听着他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似踏在她心上。   她顺着柜子蹲下来,抱住胳膊,良久都没有起身。   手腕被柜角重重硌了一下,当时只觉得有点疼,第二天却青了好大一块,映在雪白的肌肤上很是触目惊心。   在公司还好,她可以穿自己的长袖盖住手腕,但在云都却统一着装,正值夏季,自然是短袖,想遮掩都没办法,她正思索着等明天向经理申请一套秋季工作服遮一下,而今天就让阿欣辛苦一下帮她顶顶,她不出现在客人面前,就在外面帮衬着时,阿欣却面色苍白的拉住了她。   “我肚子痛的不行,你今天先帮我顶顶。”阿欣说。   南淮推辞不得,只得端着果盘去了一号。   莫严正在与分部的几个经理说话,苏清让坐在一旁,正懒懒的帮莫严看一本云都的账务。   见有人进来,莫严几人都没在意,苏清让抬头扫了一眼,又垂眸看向手中本册。   南淮不好去打扰正谈话的莫严他们,便将果盘放在了苏清让面前的桌面上,果盘很重,切的都是云都最好最新鲜的水果,满满一盘,她不得不双手小心托着放好。   她动作算利落,放下去的时候几乎没发出碰撞的声音。   她舒了口气,微微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手腕,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明明岿然不动坐着看账本的人,却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苏清让眼神凌厉,“这伤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不长,好想快点写完啊……   这章算是肥章了哦O(∩_∩)O   打个滚求个收藏,收藏快来快来快来      ☆、第十八章   南淮一惊,就要抽出手腕。   苏清让却紧握不放,皱着眉头盯着她,“问你话呢,说话。”   莫言几人停下交谈,看了过来。   房内一时很安静,苏清让的目光便变的更加无可躲避,南淮只能低声回话,“不小心撞到的。”   这么大一块,又是这么浓重的青色,要多大的劲才能不小心撞出来?   苏清让没那么好骗,眉毛一挑,语气都有些不善了,“仔细说说,在哪里撞的,怎么撞的?”   南淮觉得很别扭,偏偏又被他扣住动弹不得,她稳了稳神,咬唇道,“就晚上回家的时候,被人跟踪了,跑的太猛不小心撞到的。”   真正的原因她自然不能说出来,情急之下就想到了阿欣说的跟踪狂事故,无奈的说了谎言。   索性谎言并未被拆穿,苏清让信了,眼神一紧,想说什么又突然住了口,转向莫严,“我带她先走,有没有问题?”   正看的起劲的莫老板很快反应过来,乐呵呵的笑道,“没问题没问题,三少自便。”   苏清让站起身来拉起南淮往外走,他用了力,不给南淮抗拒的机会,倒是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处。   南淮被他拉着出了房间,向外面走去。见方向不对,南淮尽力定住脚步,“你要带我去哪里?”   苏清让回头瞥了她一眼,气压低的她莫名一惊,“回去。”   想了一想,才明白他口中的回去大抵是叫她回家的意思,南淮试着挣脱手臂,“这点伤不妨碍工作,你别管了。”   她其实是想叫他别闹,她不比他,少做一天就少一天的薪水。   苏清让猜到了她心思,目光更凉,都伤成这样了,还只惦念着工作,他更觉心中火起,但见她执拗的盯着自己,知道不解决她的忧虑怕是轻易带不走她,忍了又忍他到底还是没发作,冷哼一声,“今天的工时照算,耽误不了你,放心。现在就回去。”   论起固执来,大抵没有几人能比的过他,南淮从他手中力道更觉出这一点,最终屈服了下来,“好,但你总要让我换下衣服。”   她身上还穿着云都的工作服呢。苏清让顿了顿,松开了她的手腕,“快点。”   南淮快速的换好了衣服,她穿的是长袖,不够凉爽,但刚好能盖住手腕上的乌青,她整理好后就快步出去。   她心中有事,其实人也觉得疲累,平白得了一点空闲时间,自然也想快点回家好好休息。   到了门口,苏清让的车早已停在那里,他坐在车里,车窗半开,正注视着她出来的方向。   南淮走过去,跟他打招呼,“谢谢你,我……”   还只开了个头,苏清让就冷然的打断了她的话,“上车。”   南淮站着没动,她没打算让他送,“现在时间很早,我坐车回去正好,不用麻烦……“   苏清让猛的推开了车门,吓的南淮不得不后退一步,才堪堪避免被车门擦到。   她愕然的看向他,才发现他脸色极冷,眼中的不耐一目了然。   他脾气不好,她早有耳闻,但这么冷的脸色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直觉告诉她,他可能生气了。   而他下一个动作则很好的证明了她的直觉:他走近她,不由分说的一把扛起了她。   他很高,被他猛然扛在肩头时,南淮有一阵的眩晕,惊呼却还未出口,这眩晕又很快过去:她被他强制丢进了副驾驶上。   他的动作太快了,她压根没反应过来,而在车座上坐好后,他探进来,哗啦一声给她扣好安全带,再度让她动弹不得,他做完这一切,拍了拍手,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震的南淮心里一惊。   苏清让绕过车头上了驾驶位,看都不看她一眼,“住址。”   他以前在她面前也偶尔摆过脸色,但多半还属正常,有时候甚至是笑意融融,从未像今天这般严重,南淮愕然之下,也知道此时不宜抵对,只得报出了住址。   车子很快开上路,苏清让目视前方一言不发,南淮沉吟半响,终觉说什么都不对,便也静静坐着,一时之间,只能听到车外的风声。   车内冷气极足,很快就降低了温度,吹了一会儿,南淮便忍不住摸了摸胳膊。   苏清让这才扫了她一眼,伸手调高了温度,而后开了电台。   流淌的轻缓音乐终于冲减了些静谧气氛,苏清让清冽嗓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他问的突然,南淮一怔,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   “不是被跟踪了吗?除了手腕,身上还有没有伤到?”语气依然含着不耐,却不如之前那般寒意沁沁。   南淮明白过来,摇了摇头,“只撞到手腕而已,后来有人路过,赶走了他,没受什么伤。”   她撒谎的时候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却有点不敢看他。   苏清让是亲耳听到阿欣说过跟踪狂的事,对南淮现在的话并无疑心,却斥道,“早听我的,哪会成这样。活该。”   他说的自然是当日提出送她回家的那件事,如果她不那么拒人千里……   苏清让口中说着责备的话,面上却闪过一抹懊悔,如果当时他能坚持送她回家,想必也不会让此事发生,一想到她除却受伤之外经历的那番惊吓,他就觉得心里有些发紧。   南淮并未注意他神色,闻言也没搭话,车内重新陷入安静。   好在这个时段不怎么堵车,很快便到了她家附近,她正思索着在哪里让苏清让放下她时,他已停在了路旁。   苏清让对她说道,“等一会儿。”便开门下了车。   马路对面是一家大药房,里面灯火明亮,还未关门,南淮坐在车里,看着他高大修长的身影疾步穿过马路走进了药房内,一时间,她心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多久,没有人这样细致关怀过她,又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在乎过她?   久的她都有些记不起那些温暖的感觉了,久的她竟然生出一些贪恋……   没坐一会儿,苏清让便返回来,手中提着一个小袋子,他坐进车内,打开袋子,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说道,“手。”   他的意思很明显,南淮却有些迟疑,“没关系的,过些天就好了。”   苏清让哼了一声,“不想一个月后还碰不的它就乖乖伸出手来。”   那乌青看着很恐怖,其实只要不碰触到也没什么事。   但若是一按一碰,疼痛的滋味也十分难受,还偏偏伤在手腕处,平日里做事再怎么小心,也有些避无可避,就今日一天而已,她已尝到好几次疼痛滋味。   南淮见他买的东西里有药油,便道,“我自己回去上药就好。药油味道大,在这擦会让车里全是味道。”   苏清让一边拧开药油盖子一边抬眼看她,黑亮的眸子幽深的有几分咄咄逼人,“就这么避嫌?真要说起避嫌也该是我避,你怕什么?放心,就给你上个药而已,不耽误你做安分女人。”   他说的直白,毒辣的点破她那点小心思,南淮咬唇,不好再说什么。   苏清让从后面拿过一只软枕,垫在她手臂下,然后缓缓卷起她的长袖,露出受伤处。   刺目的乌青颜色似乎更深,还有些发肿。   柜角尖锐,大力之下她硬生生的撞上去,没伤到骨头已是万幸。   只是看着这触目惊心的颜色,想到周少堂那一推以及过后的漠然,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苏清让沾了些消毒液,用医用棉擦了擦伤处及四周,待晾干后才上药油。   他显然没怎么做过这种事,拿起药油直接往她手腕上倒去,南淮阻止都来不及。   药瓶开口不小,这一倒之下就倾出一小半,大部分都顺着手腕流到了软枕上。   苏清让皱眉看着,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拿纸巾擦拭。   南淮看他的样子,便低声道,“我自己来吧。”   苏清让没说话,收拾好后重新拿起了药油。   有了前车之鉴,这回便小心的倒了一些在自己掌心中,双手缓缓推开后,再覆到她腕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      ☆、第十九章   他的掌心很温暖,药油被烘的温度刚刚好,很熨帖的停留在她冷气下微凉的肌肤上。   而他的动作也刚刚好,他可能是第一次帮人推拿,并没有什么技术可言。   但因为用心,居然做的也不错,力度到位,轻缓有度,   只是到后来,他渐渐加重了力度,简直象是要揉到她骨头里去。   一向能忍的南淮也觉得有些承受不住,恨不得抽回手腕。   苏清让察觉到,一只手按住她胳膊。一只手力度不减,“药房的人说这种淤青要揉开才能好的快,你忍着点。”   他其实是有分寸的,并没有胡乱蛮力揉弄,南淮能感觉得出来,但即便这样,片刻后,她背上也有了汗意,她咬唇忍着没有喊痛,只轻声道,“可以了。”   苏清让没有放手,稍微轻了些力道,目光凉凉,语气说不出是真是假,“我服侍你的时候你就乖一点,好好谢恩,别磨磨唧唧这般那般的,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得此待遇!”   他一直自信而骄傲,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也无半分违和。   而事实上,南淮知道,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她所知道的他,是天之骄子,业界翘楚,是众人瞩目的翩翩公子,高高在上的只能让人仰望,这样的人,从来都是众星捧月,小心翼翼的被侍奉追逐着,何曾会低眉顺眼?待人如此。   南淮看着眼前正认真替她揉着手腕的男人,一时有些怔然。   车内的灯光很柔和,乳白的光芒投照在他脸上,仿若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他在这光晕中微微抿唇,唇色不输女人,只是唇瓣很薄,稍显凉薄寡情,倒不负他风流之名。而他鼻峰笔直,双眸微敛,男人少有的长睫在眼下映出一排浅浅暗色,竟有诱惑之意。   他半低着头,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左颊上因抿唇而显现出来的酒窝,小小一枚,精致可爱,本应长在女人脸上,却偏偏长在一个大男人脸上,却又偏偏不难看,反而增色不少,更显与众不同。   这样一个好看的男人,就坐在她对面,眼神专注,神情认真,第一次放低姿态做一件他从未做过的事。   如此难得,如此蛊惑,如此美好……   天底下有几个女人能抵挡得住这种攻势,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   小小涟漪缓缓晕开,南淮有点失神。   揉了一会儿,苏清让慢慢放轻了力道,眼角挑起看了她一眼,“看什么,才发现我长的好?”   她盯着自己的脸发呆,这多少让他心情愉悦了点,薄唇微勾出一个浅浅弧度。   这个弧度缓解了车内的冷意,也让南淮醒了神,她静静收回目光,嗯了一声,“苏总盛名在外,谁不知道你长的好呢。”   苏清让没在意自己的盛名,闻言脱口而出,“那与他相比呢。”   此言一出,自己脸色倒先变了一变,越是刻意不提的人越是如鲠在喉,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幼稚了?   南淮也怔了一怔,静默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周少堂。   与周少堂相比?周少堂容颜也不差,当年走在人群里总是最引人瞩目,性格又温和朴实,是他们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多少女学生理想的白马王子。   而现在……南淮看着手上的乌青,低低道,“这哪能比呢,我跟他已有多年感情,早不看重这些东西了。”   眼看着苏清让眼神一变,在他说话之前她迎向他的目光,不疾不徐,“我们感情很好,一辈子都要一起过,所以恐怕要愧对你的心意了,也希望你没有太认真。”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苏清让的心思,也是第一次说的这样直白。   既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苏清让气的嗤了一声,手中发狠般按下去,疼的南淮手腕一抖,她试了试,这次很轻易的抽回了手臂。   苏清让用纸巾大力擦着自己的掌心,冷冷的看着她,唇边却带着笑,“我真是没看错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伶牙俐齿。”   他扔掉纸巾,冷哼一声,“不过别这么早就说的信誓旦旦,一辈子?一辈子长着呢。也别说的我好像非你不可一样,我苏清让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女人。”   南淮一字一句听着,等他说完,她点点头,低声道,”那就好。“   平平淡淡的语气,从从容容的姿态,看在苏清让眼里,尤为刺目,尤为让人光火。   他发动车子,继续往前开,南淮看看方向,开口道,“我就在这里下,走回去没多远。”   苏清让没理她,沉着脸一打方向盘,转弯开进了小区的入口。   这里是很老的住宅区了,路面失修多年,四处坑坑洼洼,分岔不少,如同迷宫,一不小心便会绕晕人,而不是特别宽敞的道路对开车的人更是一种考验。   苏清让开进去后,才走一段,面前就出现了岔路,他也不问什么,就把车停在路中央不动。   南淮想下车,车门却早下了锁,纹丝不动。   这个时段,大多都是从外面回来的人,人并不多,但路窄,一辆车停在中间,别的车几乎都过不了,很快便引来行人侧目,后面催促的喇叭声更是一声高过一声。   南淮没办法,只能指明方向,任他继续开下去,   苏清让按着她的指示开车,不看她,也不跟她说话,脸色沉沉。   终于到南淮住的楼下时,她松了口气,刚开口说了句谢谢,只听一声轻响,车锁已解开,苏清让冷脸对着她,将装着药的那个小袋子随手扔到她面前,而后再不看她。   南淮手忙脚乱的接住袋子,见他这幅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径直开了车门下去。   刚刚站稳,苏清让便倒车,离开,很快消失不见。   南淮捧着药袋,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眸,转身默默的上楼。   苏清让并没有直接回家,转而去了云都。   莫严跟几个经理已谈完,正放松的半躺在沙发上,怀中黑发女孩模样清纯而身材火辣,没骨头一般的靠在他身上。   见苏清让进来,莫言就笑了,“哟,居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苏清让坐到一旁的小沙发上,自己倒了酒,喝下去半杯。   莫严看出他脸色不太对,拍了拍女伴的腰,“你先出去。”   待女人走后,莫言走过去,左看看右看看,下了结论,“yu求不满!”   苏清让一肚子火正没处发,一点即着,当下怒喝道,“你他妈才yu求不满。”   莫严啧啧两声,一本正经摇头道:“还不承认,yu求不满的人典型行为特征就是焦躁易怒,见不得别人亲密,你这是完全符合啊。”   一个靠枕凌空飞来,直罩向他门面,他动作极快的一闪,堪堪接住,劲风刮过耳旁,让他及时识时务的收敛了。   莫严提着靠枕过去坐下,“你不是送南淮回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几点啊?”   苏清让闷声喝酒,对他的提问一概漠视。   莫言其实也是明知故问,再看他脸色,顿时心中更了然,不由幸灾乐祸,“就这么回来了?南美人就没请你上去喝杯茶?”   喝茶?他还敢奢求喝茶,简直是喝了一肚子气回来。苏清让眯眼将怒气吞下肚。   莫严再度摇头,“难得你都主动成这样了,美人居然还没心动,真是够稀奇够有趣。”   苏清让冷眼扫过去,莫言呵呵干笑道,“无趣无趣,这样的女人真无趣,没意思。好哥们为你出头,明天就将她开了,你公司那边也直接开除她算了,眼不见心不烦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这么不给力,也是醉了……   不纠结数据了,数据差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嘛,继续努力,希望下本会进步一些(^o^)/YES!   依然是周末愉快( ^_^ )( ^_^ )   ☆、第二十章   苏清让现在确实不想看见南淮,一提她就烦躁,但开除她?他更觉烦躁。   他们的关系不够亲近,他没法了解她生活的全部,但平日里所见,也足够窥见她现在的境况。   她过的朴素,节俭,努力,连失去一天的薪水都舍不得,又怎能失去工作。   苏清让警告的瞪一眼莫严,“你敢。”   这下轮到莫严真正惊讶了,“都被拒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护着她,看不出来呀哥们,你还是受虐体质?”   自己说完又觉得不可信,“不对呀,你这个少爷脾气哪个敢虐你,从来只有你虐别人的份,这样说来,你还真是动真格了?   他一直想早点看到苏清让在情场上吃苦受挫的样子,也就比任何人积极主动的在旁边煽风点火。   他知道苏清让对南淮有那么点跟别人不同的感觉,但内心里他并不觉得这一点点不同的感觉能真的发展到欲罢不能的地步。南淮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尤其在上回看见南淮身边的那个男人时,他就知道这事大抵就到此为止了。   倒不是说苏清让比不上那男人,只是他出现的不是时候,像南淮那样的女孩,如果认定了某人,便再难移情别恋。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他都能知道,苏清让又岂能不明白?   可眼下苏清让的维护却让他意识到,事情也许并不像他想的那样。   难道,风流三少真的收心回头,遇到了……爱情?   见苏清让还是冷着脸不理他,他又追问了一遍,“认真的?”   苏清让懒得答话,指了指门外,“忙你的去,别烦我。”   莫言靠了一声,倒没傻到这个时候再撞枪口,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得,我出去,你自己在这好好想想,跟你的心灵对对话,分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动真格的话,哥们恭喜你并祝你好运,如果是欲求不满的话马上呼我,一定分分钟内给你安排最好的美女进来……”   苏清让怒吼道:“滚。”   莫言笑眯眯的快步往外走,“好嘞,这就滚,远远的。”   门被他顺手关上,房内安静下来,苏清让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胸口有一团火,燃意正旺,凉凉的酒液也浇不灭。   他在生气,他想发火,可汹涌的怒意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出口,那个惹他生气的人不在身边,这使他显得尤为滑稽。   他动真格了?他有多喜欢她?   他从未深想过,他只知道当清楚自己对她动了心的时候,他就没把她当外人,也没再看过别的女人一眼。   这辈子他还没追过人,这是头一次,却溃不成军,次次被拒的干脆利落,不留情面。   她甚至当着他的面说要跟那个男人过一辈子,真是够狠。   他心里的嫉妒让他自己都吃惊,在她面前,为了尊严,他也说了狠话,   “别说的我好像非你不可一样,我苏清让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女人。”   他是什么都不缺,偏偏缺她的一颗心。   是他来的晚了吗?可他七年前就已认识她……   现在她却是在另外一个人身边,时时刻刻以一种坚定的姿态捍卫着她与那个男人的关系。   苏清让心乱如麻,想的越多,越难以静下心来 。   进不得进,退不舍退,他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   南淮不知自己给苏清让种下了深深苦恼,她依然循着自己的规划,每日尽心尽力的工作。   少想,不想,是她一向奉行的原则,她坚持的很好,滤去许多不必要的烦恼。   而眼下真正让她忧心的依然是周少堂,他已好几天没与她联系,电话打不通,人也没回来,那天的争吵过后,他就像凭空消失了般,不再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愿见她?还是不愿听她的唠叨?他会不会就此不再回来?   南淮心有不安,却只能等着他联系自己。   几日后,周少堂终于来了电话,却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里面的男声她似乎在哪里听见过,有一丝熟悉,声音里带着让人紧张的急促感,“喂,你是南淮吗?周哥被扣住了,他让我打电话给你,让你去把他弄出来。”   消息来的太突然,她心头一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心神,“他出了什么事?现在在哪里?   “在云都地下赌场,今天手气不好,周哥的钱都输光了,现在还欠人一万多,被扣下了,你快来救他,不然就要留下几根手指。妈的,真是晦气,本来一直赢,谁知他妈的被一个小妞撞在身上泼了半杯饮料,把火气全给泼没了,再看到那女的,一定绕不了她……”   里面的男声还在骂骂咧咧,南淮已经记起来他是谁,上回不小心接到周少堂的电话,就是他打来的。   果然周少堂没有罢手。只是现在这已不重要,眼下把人救出来才是迫在眉睫的事。   周少堂犯浑,她却不能眼看着不管。   云都的地下赌场她知道,就在邻栋。   云都的生意做的大而广,黑白都吃,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项目都在那一栋里,与这边的生意泾渭分明,关联不大,但总归都是属于云都。   南淮挂了电话,匆忙翻看钱包,很快找出银行卡来。   她握着卡一路急奔,到附近的银行取了钱出来,情急中忘记带包,厚厚一沓钱便只能拿在手里,所幸离云都不远,没有引起麻烦注目。   这几乎是她全部的积蓄了,存的时候一点一点好艰难,取的时候却只要几十秒,强烈的反差让她心里生出恐慌:这一次她还可以救他,那下一次呢?   她竭力按捺住这些可怕念头,急匆匆回了云都休息室,阿欣正从里面出来,看到她脸色发白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南淮只问道:“莫老板呢?”   阿欣答道:“刚上三楼去了,你找莫老板做什么……”   话未说完,南淮已转头直接往三楼的方向跑去。   刚上到三楼楼梯口,莫严正从上面悠哉悠哉的下来,看到她一愣。   待仔细看时,惊诧之余反而笑了,“哟,你这是做什么?给我送钱?”   南淮顾不得丑态,站在楼梯口仰头看着他,“莫老板,有点事情要麻烦您,您能帮帮忙吗?”   她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紧迫,语气急促,却依然是客气有礼的。   因为苏清让的关系,她与莫严接触的也相对其他员工要多一些,但即便这样,她也从未与他有过过多交谈,平常偶然私下见到,也是本本分分从不多言,更不像其他人那样套近乎。   如今天这样的主动,倒是第一次。   莫严敛了笑意,“怎么了?”   南淮也说不清楚,她找他是因为他是云都的老板,虽不大管那边的事,但总好过她的人言微轻。   她不了解那边的情况,贸贸然闯去,怕只怕钱送去了,人却救不出来。   忙乱之中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云都的员工,   她将那人电话里说的话讲给了莫严,莫严一听就明白了,他领着她往楼下走,边走边打电话,“老三啊,你那边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扣了一个客人,具体怎么回事你给我详细说说。”   他一边听一边嗯,几句话之间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了,那人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你们客气点,不要伤了人。等会有人过去送钱,收钱后就放人,别为难人家。”   两人已走到一楼,莫言挂了电话,对一直紧跟在后面的南淮说道,“没什么大事,快去领人吧。”   他刚刚的叮嘱南淮都听见了,她松了一口气,“谢谢莫老板。”   莫严笑道,“客气什么。不过,你朋友倒挺能玩,这怕不是第一次了吧?”   他说的笃定又意味深长,南淮听出了一点淡淡的讽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莫严没想为难她,很快说道,“快去吧,领完人就直接回去,不用过来了。”   南淮点点头,再次低声道谢后便匆匆跑了出去。   莫严看着她急促的背影扬起唇角,兀自啧啧有声,“可怜的兄弟!”   云都的地下赌场南淮是第一次来,她如无头苍蝇般找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打电话,那人很快接起来,“我出来找你。”   不一会儿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走过来,“我叫猴子,是周哥的朋友。”   猴子的背微微有些佝偻,脸上泛着油光,说话间能隐隐闻到一股口臭,南淮有些不敢相信他会是周少堂的朋友。   她跟在他身后几步往里面走,轻声问道,“少堂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猴子一脸愤然,“人倒没什么大事,就是钱全部输光了,娘的,真是可惜了,之前手气好的不得了,谁知道后来会输,早知道就该早点收手……”   他一直不停说着,三句里两句都围绕在赌字上,对周少堂的处境却并没有多少关心,南淮听的更心寒,索性不再问了。   终于走到一个小房间,猴子对站在门口的人点头哈腰,“送钱的人来了。”   进了房间,里面烟雾缭绕,呛的南淮咳嗽了一声,灯光不太明亮,她定睛看了一会儿,才在一个角落的沙发里找到周少堂。   他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受伤没有。   南淮叫了一声,想要走过去,却被人拦住了,“钱拿来。”   南淮将手中的现金递给他们,有人数了数,见数目对了,领头之人才挥了挥手,“行了,放人。   站在周少堂身边的两个黑衣人让开了路,周少堂慢慢站起来,走到南淮身边,顿了顿,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南淮紧跟着他,走到门口,那领头之人却开口道,“叫你朋友以后注意点,别那么横,玩得起就玩,玩不起就别玩,今儿要不是莫老板给三哥打了招呼,像他这种闹事的就别想着能完整的出去,都已经是瘸子了,再断胳膊断腿儿的更不好看。”   周少堂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尽显狰狞,南淮一把握上去,死死压住他。   她的手太过冰凉,目光紧张的有些惶惶了,周少堂最终颓败的卸了力道,任由她握着手,半拽着走出去,猴子在后面跟着,没敢多话。   到了外面,南淮才觉得透过气来,直到离了赌场门口好远,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   周少堂不说话,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处事得当,性格沉稳,像一个大哥一样从未犯过什么过错,如今的情景,责备和质问的话语她却无从开口,   猴子跟着走了一段,看气氛不对,摸了把油腻的头发,说道,“周哥我先走了,下回再找你。”   周少堂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待猴子走远了,才转脸看南淮,“那钱我以后会给你,放心。”   他说着就要走,南淮拉住他,艰难开口,”少堂,答应我,不会再有下次。“   街边的路灯坏了,还未及修理,原本的三盏大灯只有一盏亮着,明明是白色的灯光,却透着一种不甚明亮的惨淡,南淮的脸在这惨淡的光芒中显得小心而可怜。   她执拗的拉着他的手臂,想劝回他,“接到电话时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少堂,收手吧,别再这样了,这样下去……”   周少堂打断她的话,“你还找了你们老板帮忙,怎么着,让你丢人了?知道了,以后我不会来这边了,有麻烦也不会找你,你大可放心。”   他刻意曲解她的意思,南淮无可奈何,只觉得无力而彷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出事,少堂,你不能出事。”   他若出事,在这个陌生的C城,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少堂在牌桌上坐了一天一夜,心浮气躁,闻言就嗤笑一声,“说来说去,还是为你了自己。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去,我肯定会死在你后头,不会让你无依无靠。”   他说的太直白了,瞬间就见南淮白了脸,他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来,她总归是离不开他的。   上回推倒她后,就像是撕破了脸皮,他丑陋的那一面逐渐显露出来,到今天,已变的口无遮拦,破罐子破摔也罢,心理扭曲也罢,能让她时时刻刻记住她离不开他也是件好事。   南淮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我并不仅是为自己,我更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毁掉你自己。”   她还要再说,周少堂猛的甩开她的手,“叫你少管我。”   她被甩的往后退了一步,而他的吼声更是震的她耳朵发麻,他从来没有对她大声过,现在却在马路上这样朝她吼叫……。   心里漫起淡淡的难过,更多的却是浓浓的恐慌,这样的周少堂,以后要让她怎么办呢?   她不敢想的太远,闭了闭眼,努力平复心绪,这些年来,她丢掉了很多东西,也学会了很多东西,最擅长的便是忍让。   不得不忍,不能不忍,没有谁比她做的更好。   南淮再开口时,已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轻声说道,“我跟你一起回去,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包,很快就过来。”   周少堂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几步,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南淮往云都跑去,她低着头,没看路,冷不丁撞在一个人身上,一抬头,就看到苏清让冷冰冰的面孔。   苏清让就站在门口的一侧廊柱上,抱着双臂冷冷看着她。   南淮被他看的心里发凉,他站的位置很得益,一眼能望到马路对面去。   刚刚她与周少堂拉扯的一幕大抵也落进了他眼里。   南淮突然觉得很难堪,她并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但他总能看尽她的丑态与窘迫,让她逃无可逃。   她低垂着眼,低声说了声对不起,就要绕过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苏清让清冽的嗓音响在她耳边,“这就是你男人?”   轻飘飘的一句平平淡淡,似乎没含任何情绪,却叫人听了心里难受。   南淮回转头看他,他却已收回目光,手插在裤兜里远远的走开了。   那一眼里,有讽刺,有怒意,最终都变为不屑。   不屑与那样的男人相比,更不屑再为她这样的女人上心。   南淮心里钝钝的,不疼不痒,就是闷的很,呼吸似乎也失了节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想起自己是要做什么,她转身往里走去,没走几步,就遇到阿欣。   阿欣看见她,压低声音问道,“没事吧,你……男朋友弄出来了?”   见南淮一惊,阿欣才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冒失了,她解释道,“刚刚去一号上酒的时候,听到莫老板对三少说来着,所以我才知道了这事。唉,你没碰见三少?他听说后就出去找你了。”   这样说来,怕是她一从那栋出来就被苏清让看见了,她的卑微也被他看了个清楚。   阿欣看着她脸色,小心问道,“没什么大事吧?”   南淮轻轻摇头,“没事了。我先回去了,今天辛苦你一下。”   她去休息室换下工作服,取了包出来,长椅上却已不见周少堂的身影。   举目四望,哪里还寻的着他人,只怕早坐车走了。   南淮看着空空荡荡的长椅,目光茫然,心里的无助层层叠叠。 作者有话要说:  好忙的说……   啦啦啦,下个文已经想好要写什么了,虽然这个文数据不好,但阿烫写文的热情还是依然坚挺( ^_^ )   我相信,以后的文一定会越来越好!!!   以下是新文文案,觉得是你的菜的妹纸顺手收藏一个吧,这个文一完结就会开!   (PS:这个文也请多多收藏,多一个也能让作者君高兴半天的,不用回到前面去收藏,就在看文的章节上点击上面的收藏此章节也是一样的!)   文案:   她与他的婚姻不过是他一时兴起,一纸协议而已   可她怎么却有被宠爱的感觉?   而宠着宠着,到最后,又是谁放不了手?   新文链接:      ☆、第二十二章   南淮回到家,家中还是早上离开时的模样,可见周少堂也没回这里。   他像上一次一样突然消失不见,她以为短时间内无法再联系到他,这时候的他大抵是不愿与她多说什么的,谁知第二日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正是周五,云都特别忙,她跟阿欣同时兼顾两个包间,忙的几乎脚不沾地。   电话响了三遍她才听到,一看是周少堂的名字,忙抽空到走廊上接起,“少堂,怎么了?”   走廊上算安静,可以清楚听到是周少堂本人的声音,却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断断续续的不成整句,“南淮,南……淮,你……我很……你来啊”   仔细听了几句,南淮慢慢明白过来,“你喝醉了?”   “没……醉,我不会……醉,就是有点头晕……南淮,好难受……”他舌头打结,语无伦次,看来醉的很厉害。   南淮仔细听着他的话,问道,“你清楚你现在在哪里吗?”   他那边嘈杂而混乱,隐约可以听到音乐声,而他说话的时候夹着一些回音。   她断定他应该是在某个酒吧的洗手间内打的电话,她现在走不开,便在电话里叮嘱他,“你去外面找个沙发躺一躺,不要乱跑,我忙完了再给你电话,你把店名告诉我,我去接你。”   周少堂含糊的应着,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清没有.   南淮不放心,声音大了些,“你听清楚了吗?不要乱跑,等我去接你,知道吗?”   “知道……了,我等……你。”   看来意识还算清楚,南淮松了口气,挂掉了电话。   一转身,就见苏清让和莫严从对面走过来,他们显然听见了她最后几句话。   苏清让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说不清是讽意还是自嘲。   两人错身而过,南淮眉目低垂,避开了他的目光,苏清让手插在裤兜里,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莫严笑眯眯的与她打招呼,“跟谁打电话呢,这么温柔体贴的。”   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却又不要别人真的回答,紧跟着依然笑眯眯的说道,“今儿忙的很,人手不太够,怕是要多辛苦你一下,这样,等十一点的高峰期忙过后你再下班,算你加班费,可愿意?”   她正常下班是十点多,后面自有人交班,但莫严既然开口了,她不好驳回,况且今天确实忙,她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莫严眯眼点点头,随即紧走两步,赶上苏清让,与他一起进包间。   苏清让进门的时候拐了他一胳膊,莫严吃痛,低声骂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帮你呢。”   他们两从走廊那边过来的时候,脚步轻,地面上又铺着厚厚的地毯,走上去几乎没什么声响,是以南淮没注意到他们,而她那通电话的内容却被他们听了个七七八八。   谁都猜得出电话那头是谁,眼看着苏清让脸色沉下来,莫严好笑之余也为他憋屈。   他是见过南淮跟苏清让说话时的样子的,进退得宜,客气疏离,远不如对那人的亲昵温柔。   看来真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虽说感情之事不能强求,但好哥们儿受挫,他不帮忙膈应膈应对方真是说不过去。   喝醉了是吗?要她去接是吗?那就让他多等等吧,现在还早呢。   挺好的小计策,却招了打!   莫严了解苏清让,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简直是有点怒其不争。   都这样了还心疼人家,连加个班都不行,真是没救了。   苏清让最近心情十分不好,整日沉着脸,没心思理会莫严的插科打诨。   进房间后,简单打过招呼,便独自坐到角落里喝酒去了。   来的都是圈子里的人,彼此都熟,已有段时间没聚。   今天聚到一起气氛很是热烈,酒开了一瓶又一瓶,服务员穿梭其中,忙碌非常。   南淮时不时进来换酒,低眉顺眼的并不多看任何人,多半是快速麻利的收拾好便又退了出去。   来来回回的,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到后来额上都隐约有了汗意。   苏清让坐在角落里,冷眼坚持了一段时间,到十点后皱眉起身,“我先走了。”   莫严叹一口气,跟着起身,“我今儿得回家一趟,也要先走,你们愿意玩就继续玩,不愿意的话就下回再聚。”   他们两个是聚会的核心成员,他们一走,别人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纷纷起身,散了局。   阿欣正好进来收拾酒盘,莫严对她说道,“你和南淮一会儿到点就下班吧,不用加班了。”   阿欣出去后,莫严鄙夷的看着苏清让,“行了吧。”   苏清让对他的鄙夷视而不见,拿了车钥匙去取车,莫严伸了个懒腰,“我坐你车回去算了,懒得开车。”   从车库开了车出来,才发现外面变了天,乌黑黑的天空里下起瓢泼大雨,雨如粗线一缕一缕打在地面上溅起朵朵水花,扑灭了暑气,但衬着四周迷离的灯光,无端端让人觉得气闷。   车子从云都门口一侧缓缓前行,往马路上驶去,到路口的时候,突然一个人从他们车前跑过,身上穿着云都制服,撑着一把蓝色雨伞,伞沿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虽然她步履匆匆跑的很快,但车内的两人还是认出她来,莫严咦了一声,“这么大雨,她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目光追逐着她的身影,见她穿过马路,到了对面紧走几步,停在一张露天长椅旁,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耷拉着脑袋。   莫严啧啧两声,“这是要干啥,上演虐恋情深?”   苏清让薄唇紧抿,眼神阴郁,猛的一转方向盘,弯到了对面路上,那是回家的方向。   他握着方向盘,开的并不快,离那两人站立的地方越来越近,也便看的越来越清楚。   她将伞撑在那男人头上,一只手试图去拉他起来,奈何在烂醉如泥的男人面前,她的力量根本无济于事,男人纹丝不动,   她摸了把脸,继续徒劳的拉扯他。   手中的伞已形同虚设,她身上已湿透,黑色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更显得苍白无助。   苏清让面无表情的从他们身边开过去,继续前行,车速不快不慢。   莫严咳嗽一声,“前面车站放我下来,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忙你的去。”   苏清让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莫严倒有点意外了,“你不去帮帮忙?我看她一个人搞不定啊、”   苏清让冷冷的扫他一眼,“我就这么贱?”   莫严嘿嘿一笑,张口即来,“真正的爱情都是从犯贱开始的。”   他看着后视镜,一个人自言自语,“想打车?这个时间段这个地方又这么大的雨,啧啧,难!”   苏清让心乱如麻,越听越烦,索性加大油门,疾驶而行,仿佛离的远一些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车内很沉闷,雨点打在车窗上,发出噼噼叭叭的声音,让人心里愈加烦躁。   莫严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自言自语,“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跟瓢泼似的,我看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可真折腾人。”   “闭嘴。”苏清让忍无可忍。   莫严依言闭嘴,反正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看样子人家是铁了心不管,他也没办法了。   他调整了一下座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没了他的聒噪,车内安静的只能听见雨声。   苏清让在这漫天大雨中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心里的烦躁越来越强烈。   到最后终于无法忽视下去,一脚踩下了刹车,“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哇啦啦,2015年来啦,祝大家元旦快乐!   新的一年,希望所有美好的愿望都逐一实现。( ^_^ )(^o^)/YES!      ☆、第二十三章   莫严被突然的刹车震的往前一扑,闻言一惊,“在这里下车?”   停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别说打车,这种天气里,连个人影都难得看见,居然让他在这种地方下车!   苏清让指了指后座,“后面有雨伞,往前走一段有个加油站,你自己想办法回去。”   没有办法,爱情至上,莫严认命的下了车,举着一把伞站在荒无人烟的路上,还想嘲笑两句来着,人家却一打方向盘掉头就走了,溅起的雨水还打湿了他的裤腿。   他看着那疾驰而去的车子,骂了一声,“靠,老子要是今儿出了事,做鬼也不放过你。”   苏清让听不见他的骂声,他飞快的开着车原路返回,当终于再度看到路边依然在艰难打车的身影时,他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情绪让他觉得挫败,他紧紧盯着她,想着莫言说的那句话,忍不住狠狠骂道,“苏清让,你真他妈犯贱!”   红灯过后,他转了方向,靠近她身边,车里的伞给了莫严,他只能冒雨下车,倾盆大雨毫不留情的扑头盖脸,很快湿了个透,他顾不上这些了,几步走至她身旁,“你先上车。”   南淮已被淋的不像样子,猛然看到他,竟一时愣怔在原地。   苏清让不耐烦,自行开了后面车门,转身去扶长椅上的周少堂。   周少堂与他身量差不多,又是烂醉,沉重的让人想开骂,他一把扯起他,抓着他的肩膀,半拖半扶的引向停车处。   南淮反应过来,忙伸手帮忙。   到了车旁,苏清让动作粗鲁的将周少堂塞进了后座。   南淮本能的想跟着坐进去,他却嘭的一声关了车门,“你坐前面。”   南淮坐在副驾驶上,身上的水淋淋落下,很快濡湿了身下的座椅。   苏清让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头一脸全是水,他胡乱的抓了一把头发,沉着脸发动车子。   直到开出好一段距离,南淮才涩然开口,“谢谢你。”   苏清让目视前方,仿若没听见她的感谢,只留给她一个冷峻的侧脸。   南淮更觉难堪,她没想到他会来,没想到他会愿意出手相助,如果是平常,不管是为她自己还是为了他,她都不会上车,她会同以前一样从容拒绝,不做任何暧昧牵扯。   可偏偏是今天,偏偏是她如此绝望的时候。   周少堂再一次打来电话时,她刚好交班,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当听见他自己来到了云都门口,她便急匆匆的出来找他,可他醉的太厉害了,昏睡在长椅上怎么都唤不醒。   她在路边拦车,过往的出租一辆接一辆,可都载着人。   好不容易拦住一辆,一见她身后的醉汉,便逃也似的开走了。   盛夏的夜晚里,这场大雨本应该是爽快人心的,她却被淋的透心凉,在路边站的全身发冷,到最后,几乎已麻木了。   偶尔驶过速度较慢的车辆玻璃上映照出她的样子,黑发贴在脖颈里,脸色苍白无色,宛若失了魂魄的鬼魅一般,凄凉惊悚。   她匆匆看一眼,心里更加凄惶,这般模样的她跟活在地狱里的鬼有什么区别,只怕处境更糟,她没法无知无觉,大雨铺天盖地,她的无助也是铺天盖地,她不能丢下周少堂不管,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谁来帮帮她,谁来拉她一把,救她出地狱。   她在心里重复着祈祷,越来越茫然麻木。   当有车停下时,当苏清让从雨中走到她面前时,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怔然中觉得心里钝钝的,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酸酸胀胀的难受。   这难受在苏清让的冷眼中转化为不堪:她冷淡的拒绝过他后,却又让他看见了自己的狼狈,   而他没有嘲讽她的狼狈,于她的绝望中伸出了手   一句谢谢过后,车内陷入沉闷的安静中,苏清让不搭理她,她难堪的侧头看向窗外。   所幸他开的不慢,很快便到了楼下。南淮下车,想要去开后门,却被苏清让一把扯开。   他开了后车门,将周少堂弄出来,扛在了背上,“几楼?”   “四楼,”南淮匆忙应道。   苏清让往楼里走去,干净的鞋子重重踩在泥水里,似泄愤一般。   南淮关好车门,大步赶上他,在他后面帮忙托着周少堂,以便能减轻一点重量。   路过一楼的时候,王珍肿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们,待看清是是谁后猛然站起来,眼神在苏清让身上转了一转,又落在了昏睡的周少堂身上,而后有些发狠的盯着南淮,仿佛南淮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   南淮顾不上王珍的目光,只小心的随着苏清让一起上楼。   到了三楼,她从一旁穿过去,紧走几步上前去开了房门。   苏清让很快上来,进门后立在玄关处,“放哪里?”   房子是一室一厅,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能放在哪里?   南淮本能的想要指卧室的方向,可苏清让的这句问话却让她有点乱,略一犹豫,她指了指沙发:“放这就行。”   苏清让侧身,将周少堂丢在了沙发上,周少堂的脑袋磕在沙发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动了动,却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苏清让懒得看他,他累的够呛,随手拖过一张椅子坐下,平息着微喘的呼吸。   南淮进了卧室,从衣柜里取了两条干净毛巾出来,递给苏清让一条,“先擦擦吧。”   他身上都湿了,残留的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落,让人很不舒服,他看着她手中的毛巾,顿了顿,没接。   南淮伸着手,半响轻声说道,“新买的,一次都没用过的。”   她没用过,周少堂更没用过。   苏清让这才接了过去,双手随随便便的擦着头发,却在看到南淮拿着另外一条毛巾走向周少堂时停住了手,他一倾身,拦住了她的动作,“先管好你自己吧。”   他很没好气,动作接近粗鲁了,手臂打在南淮胳膊上,啪的一声,两人都是一怔。   苏清让察觉出自己的幼稚,他生出些恼怒,索性狠狠盯了南淮一眼。   南淮也觉得自己有些傻,大概是被淋的思维迟钝了。   她讪讪收回手,转而慢慢打理自己。   身上太凉,常温的毛巾覆上去,竟然也能感觉到温暖,这温暖让她抵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见苏清让看过来,她也反应过来,忙几把擦了下头发和脖颈就放下了毛巾,“你坐一会儿,我去烧点热水。”   她走进厨房,烧上水,翻找橱柜却怎么也没找到纸杯,犹豫了一下,拿起自己的茶杯在水龙头下仔细的洗了一遍,又切了两片生姜放进去,然后就静待水开,   外面的客厅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房间内只能听到水快开时的那种闷响。   她听着这声响,突然有点不想走出去。   可是总避不过的,她捏捏手心,算是给自己打气,其实在他面前她早没什么自尊可言,丑态窘态都被他看遍,真是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   水开了,她冲好姜片,端着杯子走出去,递给苏清让,“喝点热水,免得感冒。”   苏清让已擦干净头发和脸颊,看着清爽干净,只是脸色依旧冷然,接过杯子的时候淡淡道,“你不喝?”   南淮摇摇头,顺口解释着,“找不到纸杯,家里只有这一个杯子,你先喝。”   见他抬眼看她,她紧跟着说道,“这杯子是我平常用的,刚洗干净了的。”   苏清让哼了一声,似是嫌弃,却没放下。   水很烫,他端着杯子轻轻转动,低垂着眼看着杯中漂浮的姜片。   姜片切的很薄,被沸水一冲,辛味徐徐散发出来,恰到好处   他盯着那姜片静默不语。   室内突然安静的让人心生不宁。   南淮轻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呐呐开口,“今天真的谢谢你。”   苏清让并不承她的谢意,只沉声说道,“你们没住在一起。”   她在厨房的时候,他有打量她的住处。   小小的房子里所有的格局摆设一目了然,干净整洁,甚至朴素的有点过分。   但所有的摆设里并没有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拖鞋只有一双女士的,卧室的床上只有一个枕头,阳台上晾晒的衣物里没有男装,连水杯都只有一个……   他抬眼看她,“你们感情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二十四章   南淮一愣,他说的如此笃定,让她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是住在一起才代表感情好。”   苏清让冷哼一声,他们没有住在一起让他心里好受了些。   可她对周少堂的维护让他心头火起,他不言不语的盯着她,迫的她无法逃避。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瞳仁很黑,眼窝较深,她曾听云都的女员工们闲聊时笑言他是天生的眉目风流,专注看人的时候尤其显得深情,可现在她被他紧紧盯着,没觉出深情来,反而觉得凌厉逼人,无法直视。   他接下来的话语跟他的目光一样凌厉,“为这样一个男人拒绝我,你是眼瞎还是心瞎?”   这样的话他本不该说,多少显得他气量小,并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可他有自己的判断力,又向来不是一个拘束的人,心中有了结论也不屑遮掩,“他配不上你。”   当看到周少堂是个瘸子时,他其实并没有觉得什么,身体上的残缺不能抹杀一切,可后来他知道了他没工作,沉迷赌博,性格暴戾,为区区一点赌资大闹赌场,之后还要依仗她去救他、现下又嗜酒,烂醉如泥的折腾她。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她的男朋友?怎么会让她甘心托付?   如果周少堂足够优秀,苏清让再怎么自信自满,今天的话也绝对不会说出口。   可周少堂的所作所为让他不甘,让他愤懑。他盯着她,再一次强调,“他配不上你。”   南淮早已做好被奚落和嘲讽的准备,可他的毒舌还是让她心里一凝。   一旁的周少堂蜷缩着身子,高大的身体在窄小的沙发上睡的极为不舒服,醉梦中也皱着眉头,嘴巴紧闭,是一个忧郁的弧度,仿佛有解不开的愁苦,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失去了那一份平和,是什么压垮了他改变了他?   南淮迎着苏清让的目光,轻声说道,“我没有瞎,我比你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只看到他的不好,却不知道他以前有多好。”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擂在苏清让的心上。   他冷笑道:“以前好又怎么样?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你,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不会作践你。”   他呼出一口气,冷声里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至少我永远不会这样对你。”   南淮听的清楚,却硬着心肠回道,“那又怎样呢,我要的你又给不了我。”   苏清让家世好,是心高气傲的主,他这样的人,被她三番两次的拒绝后生气也在意料中。   他理应从此不再搭理她,视她如路人,看到她狼狈,他完全可以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可他没有,他没有袖手旁观,而是低头来帮她。   漫天大雨中他走向她时,她不是不动容的。   可是又能怎样呢,一时的情深不能代表一辈子,况且她与他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她要的,恐怕这个世界上除了周少堂无人再能给她。   她话音一落,苏清让就皱眉道,“什么意思?”   南淮却不愿再说,那是她心底里最深的不安,不愿轻易剥开给人看,只自己藏匿着,时刻提醒着自己,她避开苏清让的目光,“姜茶难喝,要加点蜂蜜吗?”   苏清让不耐烦,“别转移话题,说清楚了。”   他紧声逼问道,“说话,我倒想知道你到底要什么,又有什么是我给不了的?”   他说这话并不是盲目自负,家世,地位,财富他一样不缺,又从不是小气之人,依他的性格,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别的东西只要她要,他就没有什么给不了的。   可他的话却让她一晒,尽管是很短的一瞬,他还是在她眼中捕捉到一抹讽意。   这样的讽意让苏清让心里陡然一明,慢慢明白过来,“你还是不相信我,以为我闹着玩的?”   女人要的东西就那几样,物质,财富,安稳等等,而其中最让女人渴求的便是一颗真心,许多男人可以一掷千金挥金如土,但很难将一颗真心也奉上。   苏清让以前也这样,但现在在她面前,他无疑是捧出真心的,可是,她却不信他!   他头一回感到挫败,以他的脾性,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算是低声下气,她就算不感动,但总应该明白他的真心的,可到头来,她却依然只当他在闹着玩。   苏清让想发火,却又生生忍住,“你就这么没自信,觉得我不可能对你认真?”   原本只是想反呛她一句,谁知她接口道,“是,这种事情上我向来不自信,所以你真的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今天的事情很谢谢你,但以后你我之间没有牵扯才是最好,我们并不合适。”   她说的直白,拒绝的干脆,不留一点余地,这样的女人真是让人牙痒痒。   苏清让霍然起身,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掼,发出嘭的一响,他冷笑道,“好,说的好,看来不是你瞎了,而是我瞎了,竟然喜欢上你这种冷血女人。”   杯子的水洒出大半,还隐隐冒着热气,他手上也沾上了一些水,他在身上拍一拍,“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再凑上来就太不识趣了,放心,以后必如你愿,绝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牵扯。”   他不再看她,一脚踢开椅子,径直开门走了。   他走的极快,一会儿就听到下面楼门开关的声音,紧接着是车子发动开走的声响。   南淮听在耳朵里,心里像针扎一样,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难受。   周少堂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差点掉下来,他迷糊的睁开眼睛,吃力的看着南淮,嘟囔道,“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他挥一挥胳膊,胡乱的招手,“你……扶着我,我们一起回去……你……离不开我。”   他一个人嘟囔了一会儿,又重新闭上眼睛睡过去。   南淮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心里空空荡荡的。   苏清让的话和周少堂的话来回在她脑子里回转,她分不清到底是哪一句让她这么难受。   直到手背上落下一滴水珠,她一抹脸,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呢,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可这一哭却像是引开了积蓄已久的水闸,怎么都止不住,没有人可以劝慰她,她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抽动,整个房内都是压抑而哽咽的哭泣。   苏清让回了家,草草的洗了澡后已是半夜,他憋着一股气,直接上床蒙头就睡。   可半个小时过去,他依然清醒无比,睡意全无。   憋了一会儿憋不住了,他一把掀了被子挺身坐起来,顺手拉开了窗帘。   他住的楼层高,站在窗前俯瞰,附近的夜景尽在眼里。   C城是个热闹的城市,商业发达,即便是到了深夜,也依然是霓灯闪烁极尽繁华,这样的夜景他早看腻了,无法再勾起他什么兴致。   倒是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像让他注目:头发凌乱,满脸憋屈,眼神黯淡,一副落魄销魂样。   他看着自己,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怎么就弄成这么一副样子了?   他以前担着风流的名头,虽说不上潇洒到事事如意,但总归没人能让他受气,他虽然脾气不好,但真正让他生气的事也并不多,所以大部分时间里他都过的恣意愉悦,心情好,面相自然不差,看上去总是神清气爽,而现在,这一张脸上哪里还有以前的半分神采。   就为了一个女人而弄的半夜失眠,他有点瞧不起自己。   他烦躁的摸了一把头发,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去酒柜取了酒,打开电视,边看边喝打发时间。   才喝几口,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号码,短暂犹豫后还是接了起来,“喂。”   洛嫣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温柔,“你那边快一点了吧,还没睡?在哪里逍遥呢。”   “在家里。”苏清让随口答道。   这倒让洛嫣有些意外了,“那怎么还没睡?”   苏清让从不带女人回家,他的家就是用来睡觉,纯粹休息的地方,闲人免进,这个规矩相熟的人都知道,所以他在家就代表着他在休息。   洛嫣低低的笑,“不会失眠了吧。”   苏清让没否认,嗯了一声。   “哦?在想什么,居然会失眠,该不会是在想我?”洛嫣有一把好声音,又带着轻笑,婉转间的暧昧恰到好处。   若是以往,这样的玩笑苏清让能顺口接下来调笑两句,他不怎么甜言蜜语,但也并不是古板之人,类似的暧昧偶尔应一应无伤大雅。   但现在他没什么心情,没有接下去,转而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有时间打电话?”   洛嫣最近在国外拍电影,电视报纸上间或都有报道她的消息。   他偶尔看到过,估计着她现在应该还在国外。   洛嫣轻叹一声,“我要是再不抽时间打电话给你,就怕你贵人多忘事,下次见面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这便是埋怨他没主动联系她了,经她一说,苏清让才想起来她出国好几个月,两人倒真是没怎么联系。   原因在他,他一门心思在那个冷血女人身上,别的都没顾上。   听洛嫣话音,苏清让闲问道,”要回来了?“   ”嗯,现在正在机场,明天就到了。“   苏清让喝了一口酒,恩了一声,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明白洛嫣的意思,现下却实在没心思应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洛嫣等了一会儿,仍然温声道,“我先休息半天,晚上想去半江红吃饭,你有时间吗?回国之后的行程都比较满,我可能就没什么空闲了。“   洛嫣的心思和目的他心知肚明,他以前觉得各取所需也乐的周旋,洛嫣又是个聪明女人,处事大方得体,从没给过他难堪,他也觉得很理所当然,并没特别高待。   但现在再听她这般温言温语,联想到南淮的冷言冷语,不觉就心下怅然,连洛嫣这样的第一美人都会看他脸色,她偏偏怎么就那么不知好歹呢。   他微微失神,没有及时出声。   洛嫣等了一会儿喂道:“你要是实在没时间就算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苏清让回过神来,“明天我没什么事,我去接你,几点合适?”   说是吃饭,其实也就是在一起坐坐,洛嫣要保持体形,晚上基本不沾食物,顶多喝点红酒吃点水果,对于几点去倒无所谓,她估算了一下时间,“我休息到六点,之后有个采访,大概7点半结束,这样吧,你八点多来接我。”   苏清让记下时间,应了下来,洛嫣这才轻笑着挂了电话。   时间已是一点多,苏清让扔掉手机,依然睡意全无。   他独自又坐了一会儿,才闷闷走向卧室,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冷哼出声,不想跟他有牵扯?哼,想跟他有牵扯的女人多的是,何必在乎她一个!   他闷头而睡,强制自己再不要去想。   周六是个好天气,昨日一场大雨将整个城市洗了一遍,空气里都是难得的凉爽。   苏清让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从健身房回来,洗过澡后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他没忘记跟洛嫣相约的时间,但临到点,却觉得兴趣缺缺。   他自然知道原因所在,心里更加不爽,暗骂一声后起身准备出门。   手机响起,他以为是洛嫣,却是莫严,猛然记起昨天把莫严丢在半道上的事情,只怕这通电话是来找茬的,他没什么心情,干脆直接挂断了。   莫严却锲而不舍,又连打几次,让他不得不接起来,“什么事?”   莫严靠了一声,“总算接了,问你,你跟南淮在一起吗?”   苏清让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没好气,他冷声道:“没有。”   莫严听出点不对劲来,哟了一声,“你昨天把人送回家了没?今儿她没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还以为跟你在一起,就问问。”   苏清让皱了皱眉,不耐道,“没在一起,还有没有别的事?”   “哟,吃火药了?得,我这边安排别人顶她的班,她我就不管了,她要出什么事儿,可别算我头上。”莫严撇清了自己,又加一句,“你不去看看?”   这个时候的苏清让最烦莫严的多嘴多舌,他拿起车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沉声道,“本少要去约会,忙的很,没空管闲事。“   也不待莫严再聒噪,他直接挂掉了电话。   看看时间,接近八点,等开车过去到洛嫣那里刚刚好,苏清让面无表情的开车出了小区。   车子上了马路,徐徐前进。离小区不远的地方有个交叉路口,车子都在这里开始转向,驶向想要去的地方。   随着离交叉口的距离越来越短,原本似乎一往直前的车子猛的踩下了刹车,车身急震一下停在了交叉路口。   苏清让坐在车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黑眸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分岔:一条通向洛嫣住处,一条指向南淮那里。   向左?还是向右?   苏清让心里天人交战,他刚出茅庐时应对商场上的谈判都不曾这般煎熬过。   为什么还要去管她?都被人当面打了耳光,自己也放了狠话再不要有牵扯,那就应该彻底的放下她,还管她死活做什么?   可莫严的话没办法忽略,又联想到昨天她淋雨后全身湿透的样子,她给他递了毛巾泡了姜茶,却没怎么打理她自己……   身边又还有个人事不知的醉汉要照顾,她怕是一夜都不得安睡……   她向来知轻重,又在乎工作,不大可能无故旷工。   会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   苏清让心里一凛,紧接着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忍不住狠狠一拍方向盘,咬牙道,“苏清让,你真是彻底完了。”   后面车辆催促的喇叭声响起,苏清让不再多想,随着心意而去,抿唇一踩油门,拐向了右边。   这是他第三次来这里,已经熟门熟路,将车停在楼下,他径直上了四楼   房门紧闭,他敲了一会儿里面也没人应,掏出手机打过去,依然是关机状态。   他皱眉沉吟片刻,快步下楼到了一楼的小窗户处,小窗户开着,里面的女人正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侧脸对着窗户,随时留了一只眼睛看着窗外。   是以苏清让刚一站到窗边,王珍就转脸看过来。   窗户开的比较低,苏清让高大修长,他微微躬身问道,“你是房东?今天一天都在这?”   他相貌气质出众,很容易让人过目难忘,王珍认出他来,还算客气,“是,有什么事情?”   苏清让简单直接,“404的房客今天有没有出去?”   一听房号,王珍的脸色一变,吐出嘴里的瓜子皮,鄙夷道,“男人还真多,昨儿半夜两个两个的往家领,今儿又找上门来,真是不得消停……哼,男的出去了,女的没看见。“   “你确定404的女人没出去?”苏清让没理会她的不礼貌,再一次问道。   王珍翻了翻眼皮,很不满意他的质疑,提高了声音,“别人我不清楚,404我还不清楚,周少堂一早就走了,姓南的没看见出来。”   她似乎很不待见南淮,也有可能她对这里所有的房客都一样态度。   苏清让总觉得她的话有点奇怪,但眼下无暇多想,得到想要的信息后,他快步上楼,重新到房门前继续敲门。   既然南淮没出去,那肯定是在房内了,手机不开,门也不应,到底是在躲他还是出了什么事?   门被他敲的砰砰直响,这么大的声音里面不可能听不见,敲了一阵,苏清让心里越发烦乱,出声叫道,“南南,你在不在里面?”   这一次终于听到了回应,很轻很孱弱,但明显是南淮的声音,“在,等一下。”   苏清让松了口气,停手等在门口。   她的脚步声从里面传来,拖鞋在地面上拖拖踏踏,慢的让他有些心焦。   他皱眉听着,冷不防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是重物倒地的声响,紧接着里面就陷入了沉寂。   苏清让听的清楚,拍了一下门,“怎么了?”   无人回答,他又重重的拍了几下,“说话,出什么事了。”   依然没人回应,里面的安静让人惊疑,苏清让不再等,当即后退几步,提脚狠踹房门。   老式房子安装的还是旧式木门,比不得防盗门,几下就被他踢的变了形,最后一脚踢断了锁扣,房门应声而开。   客厅地板上躺着南淮,她整个人趴在地上,没有一点动静。   苏清让小心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臂弯上,拂开她脸上的头发,显出一张汗津津的苍白脸颊,他摸摸她的额头,温度烫的灼人手心,他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清让暗骂一句,一把抱起她往外走,走到三楼,碰到闻声而来的王珍。   王珍看到两人情形一愣,很快高声道,“你是不是把门踢坏了,我告诉你啊,门坏了你得赔,赔张新的。”   苏清让哪有心思管这些,他脚下未停,直接擦着王珍而过,“让开。”   她之前的出言不逊早让他心生不满,现下又没眼色的挡道,他也就不留情面,一边疾步下楼一边厉声道:“去把她的房门关好,房内的东西少一件,就找你这个房东算账。”   王珍被他的力道撞退好几步,哎呦一声扶着墙壁才站稳,余光看见他眼里的阴郁后心里一突,张了张嘴,没敢反驳。   南淮身上的温度太高,苏清让不敢耽搁,直接开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量完体温,医生冷眼瞅着苏清让,“怎么不再晚点送来,现在离脑子烧坏还差一截。”   苏清让生平头一次被医生当众训斥,却反驳不得,半响才沉声道:“才发现。“   医生一边开药一边挖苦,“恭喜你,发现的真及时。真是好男人。”   苏清让皱眉听着,沉默以对。   医生开好药后走出去,边走边冷哼,“烧成这样才往医院送,这男朋友当的可真是称职。”   好在医生毒舌归毒舌,倒是很快让护士送药过来,一大瓶两小瓶的药水高高挂在床头铁勾上,两个护士站在床前给南淮扎针。   南淮的手很白,血管却不好找,又细又淡,年纪大点的护士神情严肃的找了半天才扎进去,扎好后嘘了一口气,又叮嘱一旁的小护士,“你在这守着,观察她的体温情况,这瓶打完后温度降低了你就不用守在这了,若是温度还这么高,记得一定去找江医生过来。”   说完这些转而看向立在一旁的苏清让,“还真的说你两句,做人家男朋友就要上点心,看看姑娘都烧成什么样子了,亏得她命大,里面还没烧坏,要是里面烧坏了,看你怎么办?”她上下打量着苏清让,神情越发轻视,“看看你自己倒是人模人样的,你女朋友的身体你就不知道顾惜点,都体虚成什么样子了,这是没仔细检查,要细查估计毛病一堆,就用肉眼看,也能看出来平常劳累过度缺乏营养。好好的姑娘遇不到个好男人,真是可怜。”   大抵是南淮看上去太孱弱了,让她们起了恻隐之心,忍不住为她抱不平。   苏清让一言不发面沉如水的听着,身侧的手握紧又放开。   那护士说过一顿后才离开,留下的小护士有些赫然,冲苏清让抱歉的笑道,“你别太介意,江医生和护士长其实人挺好的,他们说这些也都是为你女朋友好,你女朋友烧的太厉害了,再晚点可就真的……”   苏清让点点头,适时地截住了她的话头,“我知道,他们说的都对。”   他面无表情,黑色的眼睛里情绪不明,小护士拿不准他是在生气还是后悔,也不好再多言,便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等待点滴打完。   医院的单人病房不多,苏清让开了个小单间,环境不错,但并不很宽敞,一床一沙发两张凳子便没有多少余地,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人。   她依然昏迷着,安安静静没有生气的躺在那里,脸上无一点血色,白的接近透明,双眼紧紧闭着,眼皮似乎有些肿,眼下一圈暗青印在苍白的肤色上很是扎眼,嘴唇上干涸的起了皮,灰白枯燥,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更显惨淡。   她很瘦,白色的被子盖在身上,也依然单薄羸弱,似乎不堪一击。   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印象里关于她的画面最深刻的依然是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娇憨的少女朝气蓬勃骄傲如玉,在父母的珍爱下肆意张扬,让人过目难忘,再见时的她清冷安静,隐忍怯弱,与以前判若两人。   可不管她如何变化,都不该是眼前这幅模样。   最初的惊艳,后来的吸引,都敌不过她如今这幅模样带给他的悸动:他觉得心疼。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她,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何为心疼,这种突然而至的感觉让他有些茫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消除这种疼痛。   南淮动了动,很轻微的动作却惊醒了苏清让,他俯身轻声唤道,“南南,不舒服吗?”   南淮没有醒,嘴唇无意识的蠕动。   苏清让探近些,听到了一个模糊的水字,知晓她大概是渴了,再看她眉头轻蹙的样子,他略一沉吟,抬头对小护士说道,“你看着点她,我马上回来。   他快步出去,十多分钟后返回来,手里除了一壶水,还有一条新毛巾。   他用纸杯兑了温水,小心扶起南淮的头,慢慢的喂着她。   南淮闭着眼吞了几口便不再喝,鼻翼微微欱动,似乎难受的很。   苏清让放好她,在小护士疑惑的目光中进了洗手间,只听哗哗的流水声过后,他拿着打湿的毛巾走出来,到南淮床前后,展开毛巾擦拭她的脸颊。   他不太擅长这种事情,头一次做,动作难免有些笨拙,可做的细致认真,眉宇间尽是专注,他本就长的好,虽然表情依旧不豫,但这样的专注   小护士看的眼睛都直了,之前对他的一点坏印象荡然无存,她看着这一幕感叹,“你对你女朋友真好。“   苏清让半响没答话,就在小护士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他开口道,“还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二十六章   小护士啊了一声,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苏清让没有解释,心里的想法却更加坚定。   他擦拭干净她的脸颊和脖子,便拖来一张凳子坐在床边看着她。   见他不愿再多说,小护士也识趣的不再追问,护士长交代她的事情她没忘记,却很快发现自己有点无事可干,因为守在床边的那个男人把她要做的事都给做了。   他没有用体温计,时不时手心会贴上病人的额头测试温度,根本不容她插手。   在药水下去一大半后,他紧皱的眉头终于略有松动,低声道,“你过来看看,是不是确实降温了?”   小护士走过去测试一番,给出了肯定答案,“温度降下来了,没事了。”   这里没什么事了,小护士不必在时刻留在病房内,要走的时候善意提醒道,“只要温度降下来就表示没什么大碍了,你不用一直待在床边,可以去休息一下,护士室有计算时间,会有人过来换针。”   等几瓶点滴全部打完,最少也要到凌晨两三点,就这么干坐着可不是件容易事。   苏请让头都没抬,“我知道了。”   看来是要在这里守一夜了,小护士看着病床上的女人,不再觉得她可怜,反而有些艳羡,这么好看的男人寸步不离的守护,病一场也值得了。   小护士走后,病房内变的很安静。   已是深夜,整个医院也都沉寂下来,房内更是静的几乎能听见药水滴落的声音。   其实苏清让并不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他这个年纪,性格里有商场上淬炼出的沉着稳重,但骨子里依然耐不住寂寞,这从他下班后很少直接回家而是选择在云都等场合逗留很晚就能看出来、他更偏向于热闹,过分的安静常让他觉得怪异,他厌烦那种怪异感。   可现在,这间病房内比他以往经历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安静,他却一点也没觉得怪异,反倒觉得很好,心里很平静,并很愿意将这份平静一直持续下去。   黑眸沉静而专注的看着病床上苍白的睡颜,心思百转,化为柔指肠,满腹柔情只想付予一人。   高烧已退的南淮依然沉睡着,干坐着的苏清让也有些困,但他不太放心,一直到亲眼看着三瓶药水都打完,才坐在床边眯了会儿。   这一眯就是到第二日早晨,南淮一动他就醒了,他一直握着南淮的一只手。   南淮还有些迷糊,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只怔怔的看着苏清让。   苏清让摸了摸她额头,温度已彻底恢复常温,他才迎向南淮的目光,“你发高烧,现在在医院。已打过针,没什么大碍了。”   看一眼她干枯起皮的嘴唇,又问道,“要不要喝水?”   他也是才醒,声音还带着一点睡意未除的沙哑,,听在耳朵里有种异样的舒服。   南淮依然思维混沌,“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彻底说清楚后他就走了吗,她的那些话并不凌厉,但已足够伤到人心。   依他的性格,应该从此不与她相往来才对,又怎么会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呢。   苏清让转身倒水给她,再转过来时见她还怔然看着自己,他微微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后自嘲道,“我脸皮厚,没办法。“   语气里颇有几分认命的意味,他也没想到自己脸皮会厚到贱的地步,只是已经栽在她身上了,别无他法。   他的话南淮听明白了,却不知该如何应答,心脏不规律的咚咚跳动着,让她混乱。   见他伸手来扶自己,她让了让,“我自己来。”   苏清让眉毛一扬,有些不耐,“乱动什么,你有力气吗?“   她身上确实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却坚持着,“我要起来,我要回去。“   苏清让皱眉,“现在回哪里去?先住两天院等彻底好了再说。”   南淮摇头,自己掀开被子坐起来,“我不要住院,我要回去。”   最初的混沌后,她慢慢回过神来,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鼻腔里充斥的味道,都在提醒她,这里确实是医院,她最恐惧最害怕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她很执拗,苏清让也很顽固,见她乱动就一把扯住她,刚想斥责两句,可她的神情让他心中一紧   她眼中有泪,强忍着没有滴落下来,看起来楚楚可怜,不再是之前那个淡定从容的南淮,如今的她遇事能忍,他见识过,被人欺负的时候会没出息的退让,但脸上却从没有出现过害怕的神情。   而现在,她面上除了讨厌的情绪外,更多的是惧意:她害怕医院?   苏清让握住她冰凉的手,“你先喝点水,我一会儿就去办手续,然后咱们回去。”   他的手温暖有力,奇异的安抚人心。   南淮微微镇定下来,去接他手中的水杯,虚弱与害怕让指尖止不住颤抖。   在快触到水杯时,他叹了口气,直接侧身坐到床沿上,伸出一只手攀住她肩膀强制轻轻一按,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下一刻,另一只手上的水杯已递至她唇边,“喝吧。”   南淮没力气挣扎,只能由他去,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喂她喝完水后,他便去办手续,医生听护士说他昨晚守了一夜后,对他的态度稍有转变,“回去后还是要多观察,温度一高马上到医院来。多喝水,忌辛辣。别再让她生病了,本来就瘦,再一生病,看着就瘆的慌。”   苏清让点头记下,淡淡道:“以后由我来照顾她,不会再让她生病受苦。”   医生这才听出点不对劲来,难道他们不是男女朋友?   原来还冤枉他了,这下医生倒有点佩服他,不是男朋友还一声不吭的承受着医护人员的冷嘲热讽和责备,又寸步不离的守候在床边,这份心倒难得了.复又认真叮嘱两句,开了些药给他。   从医院出来,已是上午,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天还没放晴,空气里是难得的舒爽凉意。   南淮坐在车里,恹恹的看着窗外。   苏清让探身给她扣好安全带,手臂触到她微凉的胳膊,之后从后座拿来一件风衣抖了抖,盖到她身上,“闭上眼睛再睡会儿,没那么快到家。”   感冒后本就精神不济,南淮也没多说,轻轻嗯了一声。   从医院到她家一路要过好几个红绿灯,加上堵车,耗费的时间并不短,而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内十分安静。   当手机震动响起时,苏清让迅速的接起来,沉声道,“喂。”   他语气不好,那头的洛嫣很快察觉道,“打扰到你了吗?”   听到洛嫣的声音,苏清让才想起本是跟她约好一起吃晚饭,他忙着南淮这一头,早将与洛嫣的约定忘的干干净净,要不是她打电话过来,只怕他到现在都没想起来。   这是他的不对,他理应抱歉,“不好意思,昨晚临时有些事脱不开身,忘记给你说一声。”   洛嫣哦了一声,带了些小小抱怨,“昨天等了你好久,打你电话也没人接,又担心你出事,夜里都失眠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轻言轻语的温柔里满是暧昧的旖旎,恰到好处的惹人遐思,放在以往,苏清让也会觉得很受用,但现在……   他侧目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南淮,轻咳一声,“我没事。你还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在开车,不太方便。”   洛嫣微怔,原本准备的小小兴师问罪不好再展开,只得说道,“那之后再联系。我近期都在国内,可以多出来聚聚。“   苏清让应下来,挂掉电话,这才看见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基本都是洛嫣打来的。   那个时间他正忙着送南淮到医院,一个都没听见。   等红灯的间隙,苏清让偏头看了一眼南淮,她歪头靠在椅背上,长睫毛静然不动,眼睛闭的很紧,看来是睡着了。   他伸手帮她盖好滑落的风衣,转头看向前方,食指敲击着黑皮的方向盘。   洛嫣不比别的女人,她进退有度,几年的相处里多多少少已有了朋友的情分,如果没出什么意外,他与她的关系也许有一天会超越朋友的界限,但现在已出现南淮这个意外,他们之间的界限便永远不会发展到朋友之外……   看来还是要约个时间与她吃一顿饭。   到了楼下,苏清让下车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轻轻推醒南淮,“到了,先下车,到家再睡。”   南淮迷糊的下来,身上发软,脚步虚浮,还是硬撑着对苏清让说道,“这次麻烦你了,以后……再好好谢谢你。“   她的客气疏离已是习惯,苏清让不以为然,“先上楼。”   一手扶住她肩膀往楼里走去,不容她反驳。   爬了半层,南淮就忍不住气喘吁吁,她高烧一天,几乎一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现在还能自己走路已属不易,只是这四层的楼梯现在对她来说不亚于一座高山,不知何时能爬到。   她咬牙坚持着,晕沉沉一步一蹭的往上爬,冷不丁身体一腾空,竟是被一直跟在后面的苏清让打横抱了起来。   她没有力气挣扎,惊惧的看着他,“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苏清让充耳不闻,修长双腿结实有力,抱着她稳稳当当的爬楼梯,她使劲挣动两下,他才低头警告的扫了她一眼,“别乱动,别以为自己不沉,我一夜没怎么睡,现在也没劲,你要再乱动,摔了可别怪我。”   南淮安静下来,他的脸近在咫尺,只要稍微一抬眼,就能清楚看见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星星点点,他的嘴唇也有些发干,失去了平日里的湿润颜色。   再往下,洁白的白色衬衣上褶皱横生,很是醒目,似在彰显他一夜未睡的事实。   他的胸膛温暖而厚实,隔着一点距离,也能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声。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没有让她感到尴尬,却渐渐生出一种说不明的安全感,让人不自觉地感觉到安定。   这种感觉已多年未有,也许是她病了,脆弱时任何的依靠都会放大,都会让她贪恋。   她垂下眼脸,放弃了挣扎,软软靠在他胸前。   苏清让很快察觉到了她的放松,垂眸一看,她乖乖缩在他怀中的样子让他心里一软   又一甜,不自觉的放慢了步子。   可再怎么慢,四层的楼梯总共就那么多阶,总有爬完的时候,很快便达到房门前。   昨天情急之下,门已被他踢坏,还没有修理,大概是房东帮忙虚掩上了,只留一道小缝隙,他没在意,直接用脚轻踢开房门,抱着南淮走进去。   房中有人,一听到声响,就回过头来,与苏清让正面相对。   苏清让眯了眯眼,冷眼看着对面的人。   周少堂一眼看到苏清让怀中的南淮,脸色一变,转而看向苏清让,眼神阴暗,“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几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远,苏清让直视对面眼神阴暗的男人,寸步不让,“这句话该我问才是,你是谁?”   他的挑衅轻易激起周少堂的愤怒,他狠盯着苏清让,“放开南淮。”   苏清让嗤笑一声,语气轻慢,”不放又如何?”   他甚至紧了紧手臂,让怀中人更贴近自己。   周少堂眼中戾气忽现,握着拳头往前迈了一步。   南淮早在进屋的时候就想下来,只是苏清让抱的紧,她挣脱不得。   眼下见两人言语不和,不由伸手推了推苏清让的胸膛,“你先放我下来。”   中气不足的声音十分柔软,带着央求的意味,苏清让这才不甘不愿的放下她。   南淮头发晕,一着地脚下踉跄了两步,苏清让就在旁边,眼明手快的扶住她,“叫你逞强。”   毫不避讳的亲密语气越发像是刻意挑衅,周少堂手上青筋暴起,但也看出了南淮的异样,他看向她,“南淮你怎么了?”   南淮站稳身体,低声答道,“没事,一点感冒。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是有什么事吗?”   现在不到十点,他以往从没有这个时间段过来,这一点小小的异常也让她不安,生怕他又出了什么事。   周少堂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   他昨天早上在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她不在身旁,推开卧室门,见她盖着被子在睡觉,他便没有多想,径直离开。   醉酒后的狼狈他能模糊记起一点,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猴子电话一打来,他没有犹豫的就去了,唯有乌烟瘴气的赌场能让他放松?   他手气还不错,一天一夜下来赢了一万多,想着之前她取他出来时用的那些钱,便下了赌桌。   他一早过来是还她钱,压根就没想到她会生病。   他想问问她怎么样了,可她旁边站着的男人冷眼盯着,面上是隐隐的轻视与讽刺,他张不开口,而看着那男人,心底升起的某个念头让他恐慌。   他压制着不让恐慌显露出来,再开口语气就有些冲,“没事我就不能来吗?倒是你,没事随随便便让一个陌生男人来家里是做什么?”   他看一眼他们身后,“那门是怎么回事,被谁弄坏的。”   南淮觉得难受,他现在越来越没有风度,陌生的让她快要不认识。   她不想与他此时多说什么,只偏头看向苏清让,想让他先回去,他也累了一夜,实在没必要再站在这里被殃及。   只是她话还没出口,周少堂就盯向了苏清让,“是不是他踢坏的?如果是,今天可别想就这么走。”   其实他大抵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但比起大度的感激,恐慌与愤怒明显占了上风。   她病了,为何要叫旁人来帮忙,却不打电话给他,是嫌弃他腿脚不好觉得他帮不了,还是那个男人已能让她安心依靠?   他话音一落,苏清让就欺了上来,他出手又快又狠,一拳揍在周少堂脸上,打的周少堂后退了好几步,他并不言语,只眼神阴翳的盯着周少堂,摆明了周少堂再敢说一个字,他就会再度下手揍他。   周少堂猝不及防,站稳的同时,舌头尝到血腥味,他反应过来,提着拳头往苏清让冲去。   突然的变故让南淮失措,她仅仅呆了一秒,眼见着周少堂冲过来,她不由自主的往苏清让面前一站,想要阻止他,“少堂,你住手。”   他醉酒,是苏清让帮忙大雨里背回来的,她发烧,是苏清让及时送到医院,不管哪一桩,一句感谢都远远不够。   尽管她不知道苏清让为何会突然出手打人,但她不能眼看着周少堂这样不知好歹的胡闹。   客厅并不大,几人之间不过短短几步距离,周少堂恼羞成怒之下气势极猛,南淮突然往前,他看到了,却来不及收回身势。   眼看着就要打在南淮身上,电石火光之间,苏清让推了南淮一把,让她堪堪避过了周少堂的攻击,他自己却没时间躲开这一拳了。   下巴上传来的剧痛让苏清让眼神一冷,戾气四起,再不留情面,凶狠的攻了上去。   几个回合后,周少堂就落了下风,他身量虽然跟苏清让差不多,但毕竟拖着一条残腿,闪避移动间不够灵活,而苏清让心中有气,出手狠快准,拳拳不留余力,他渐渐招架不住,一个踉跄,竟被苏清让打倒在地。   苏清让很少跟人打架,但一旦动真格打起来绝对是个狠主。   他心中怒火难平,见对手倒地,他也没打算罢手,直接欺身过去,拽住周少堂的衣领,重重给了一拳。   还要再打,手腕被人死命拉住,他抬眼看去,南淮正惊慌的看着他,“别打了。”   她脸色苍白,干枯的嘴唇微微颤抖,眼里是藏不住的惊惶,以及一抹不甚明朗的悲意。   她被吓到了。   苏清让心里一软,慢慢放下了拳头,他冷哼一声,松开周少堂的衣领,拍拍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周少堂。   刚刚打了一架,苏清让并不显狼狈,连气息似乎都没怎么变,依然俊朗从容,反观周少堂就没那么好看了,他大口的喘息着,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竟一时没力气爬起来。   周少堂的处境难看,南淮咬咬唇,伸手去扶他。   他却挥开她的手,喘息着说道,“你居然护着他!南淮,你脑子坏掉了是吗?这种公子哥儿你也敢信?”   他并不笨,苏清让的穿着打扮以及气质皆不凡,一眼就能看出非富即贵。   他没放过南淮微变的脸色,心里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一时糊涂不要紧,不过你可得明白什么能当真,什么当不得真。”   南淮仓促回头,看向苏清让;“这里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苏清让皱眉,不想现在走,她的状况并不让他放心。   见他站着不动,周少堂心中一冷,言语上更不放过南淮,“他喜欢你,在追求你?那又怎样,南淮,你敢相信?他们这种人最擅长玩玩,换女人如同换衣服,有几个人能长情。你别傻乎乎的一头栽进去。能陪你到最后的只有我。”   他如此评判苏情让的感情,苏清让听的心头火起,冷声道,“你再胡言一句试试。”   南淮怕他们再打起来,只站在他们中间不敢移动。   她也并不想苏清让再听到些不好听的话,再次对他说道,“你今天先回去好吗,我会再联系你。”   她并不是要赶他,苏清让也明白,可到底还是有些不满。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冷漠的扫一眼地上的周少堂,说道:“让他先滚,我不留下,他更不能。”   周少堂哈哈一笑,“南淮,你可得想清楚了,到底让谁走。别忘记了,谁才是你最终的依靠。”   南淮脸色惨白,周少堂偏偏不放过她:“人家玩玩的,没真心没真情,即使有那么几分,可等你有事后,肯定毫不犹豫的将你抛弃,就像你爸爸对你妈妈那样!别被一时的情话蒙蔽,这个世上,只有跟你一起长大的我才是你最终最后的倚仗,你别站错队,没有谁会像我一样照顾你。谁也做不到。”   苏清让眯眼听着,眼里寒意沁沁,他有心再给周少堂一顿更重的教训,可周少堂言语中提及的信息让他心中一动.   南淮的性格改变之大曾让他疑惑,但几次试探,她都没有避开了去。眼下周少堂的话却透露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   他看向南淮。   南淮没想到周少堂会将她心底最惧怕的隐私就这样说了出来,那是她埋在心底却根深蒂固禁锢着她的东西,她害怕想起,害怕被别人知道,尤其是苏清让,她不愿意在他面前剥开她的伤疤.   她嘴唇颤抖,几近哀求的看着他,“你先回去好吗”   她仓皇焦急,眼中已有了盈盈水光,“这里没事了,他……不会对我怎样,你先回去吧。”   苏清让不是善罢甘休的人,但他知道,自己若是坚持在这个时候留下,只会使事情更僵化,受罪的只会是南淮,他忍下怒气,沉声道,“那我先走了,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他瞧都没瞧一眼周少堂,转身离开。   见他离开,周少堂有些得意,提高声音道,“你认命吧,你只有我,以后好好对我。”   直到楼下传来车辆发动开走的声音后,南淮才看向周少堂,他依然半躺在地上,衣领变形,嘴角开裂出血,脸上青紫一片,看起来邋遢又狼狈。   这样的周少堂本应会让她心软,可现在她看着他,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平静,“我早就认命,你不知道?”   周少堂在她这样的目光下找回理智,“南淮,我……”   南淮摇头制止了他的解释,“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解释有什么用呢,他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对的,再说下去不过是再撕开伤口一次,她不想听。   她进了卧室,连衣服都没换,直接躺在了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身体,整个人蜷缩进去。   客厅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房门开合,整个房内都安静下来。   南淮闭上眼睛,她太累太倦了,什么也不要去想,很快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这一睡就是一天,再醒来时,已是夜色朦胧,窗外华灯初上,照的房内影影绰绰,不够明亮却也不是漆黑一片。   南淮在床上静躺了一会儿,喉咙里干渴的发苦,想要起身去倒水喝,一坐起来,就看到床边柜头上放着她的杯子,里面满满一杯水。   她怔了怔,看向门口。   卧室门关着,只能从最下方的空隙里看到一点从客厅里透过来的灯光。   难道周少堂没走?   她起身,轻轻打开房门,一眼看到沙发上坐着的苏清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乳白色的灯光极为柔和,从天花板上铺展到房内每个角落,在安静的空间里晕染出一种让人悸动的温馨。   被灯光笼罩的苏清让闭目坐在沙发上,身体微仰往后靠着,一只手放在腿边,一只手则随意搭在扶手上。   他薄唇轻抿,好看的眉头微蹙,大抵是这样的姿势睡的并不舒服。   南淮站在门口看着他,有些怔然。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那一套,已经有些皱皱巴巴,他一向是个挑剔的人,却连着两日都没有顾上换衣服……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没有回家吗?   也   许是感觉到了注视,苏清让微微一动,睁开眼睛,他睡的迷迷糊糊,一直处在半梦半醒间,眼下还有些不太清醒,目光迷离的看向南淮,一会儿后逐渐清醒过来,“你醒了?”   他站起来,走向南淮,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体温正常。什么时候醒的?”   他的动作亲昵而自然,手心温暖干燥,让人恍然间生出一种本该如此的错觉。   当他的手离开她的额头时,她才反应过来,“刚醒。你怎么在这里?”   苏清让不答,绕过她走进卧室,再出来时手中端着那杯清水,去厨房兑上热水,再递到她手中,“嗓子都哑了,先喝水润润。”   南淮确实渴了,她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苏清让看着她喝完,问道,“还要吗?”   她的茶杯并不大,她又渴的厉害,一杯水明显不够,她想自己去倒,却被苏清让劈手夺下杯子,“去坐着。”   南淮怔了一会儿,走到沙发那里坐下来。   不一会儿,苏清让从厨房再度出来,将水递到她手里,这次她只喝了半杯便再喝不下去。   顺手放在了桌子上,正要说话,苏清让却问道,“喝好了?”   南淮点点头,就见他随手端起她的杯子,将剩下的半杯水喝了个干净。   他的动作太自然了,脸上神情自如,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也似乎没看到南淮惊愕的眼神。   他喝完后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才看向南淮,见南淮张唇欲言,他不紧不慢的先开口道,“急什么,先吃饭,”他瞟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满,“你不饿,我也快饿死了。天大的事等吃完饭后再说。”   他从厨房端来一只砂锅,又拿来两只碗,砂锅盖子一揭盖,居然是一锅野菜大米粥,火候掌握的极好,大米熬的软而不烂,碧绿野菜颜色未失,清香扑鼻,衬着蒙蒙的白色热气,十足勾人食欲。   这只砂锅并不是南淮家的东西,但现在这个问题并不如看着这样一锅粥更让她惊讶,她抬眼看向他,觉得颇不可思议。   苏清让垂眼盛粥,闲闲道,“别这么看我,不是我做的。”   盛好一碗放到南淮面前,把勺子递给她,“两个小时前去附近饭店弄来的,一直放在厨房温着在,现在吃刚刚好,快吃吧。”   南淮已经两天没吃任何东西,现下看到食物,才觉饥肠辘辘。   苏清让也饿了,他几乎也是近两天没怎么吃东西,见南淮低头一口一口吃的香,他淡淡勾唇,也开始喝粥。   都饿狠了,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只专心对付碗中食物,等终于吃好时,才发现一锅粥已吃的见了底。   南淮要收拾一下碗筷,苏清让伸手拦住了她,“先放那儿。”   吃饱后南淮的精神稍足了些,苏清让黑眸定在她面上,“你不是有话要说?现在可以说了。”   南淮往后坐了坐,身体靠在沙发上,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我没走远,看到他走后我就返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家里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我不放心。”苏清让说的坦坦荡荡,就好像他 本应该就是关心她的身份。   南淮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也许是她高烧后思维混沌了,她总觉得这次送她去医院后他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好像私自做了什么决定,而这个决定如同他的性格一样,恣意妄为到不需要别人的首肯。   她半响没说话,苏清让就有些不耐,“没别的要说的?”   他从来不是个耐心十足的人,如果不是顾及到她的身体,只怕从她一醒来,他就要让她解开心中疑惑了,能忍到现在才问,已属罕见。   南淮移开目光,“没有。”   她保护着她的秘密,不肯轻易示人,防御着外界的窥探。   苏清让凉凉的看着她,却没有动气。   桌上有他之前放上的烟盒,他随手抽出一根,并不点燃,只放在指尖把玩,一双黑眸却并不放过她,“你没有,我有。你仔细听好。”   “离开那个男人,他不适合你,也配不上你。”   “上回说这句话时,你没当真,更没听进心里,这次你听好,我不管你们现在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马上结束掉,你的人生不应该与他那样的男人有纠缠,他只会让你受委屈“。   苏清让从来就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话已至此,他毫不避讳对周少堂的看不惯,“跟这样的男人扯上关系,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相反还会被他拖累。”   他一向毒舌,这番话其实还留了情面,根据这些时日他看到的周少堂的所做所为,周其实都不算个男人。   嗜堵成性,打架闹事,醉酒生事,桩桩都要南淮一个女人去善后,   而南淮生病发高烧时,他却一无所知,留她一个人烧了整整一天…   在医院里那些医生护士责备他时,他一一受下了,而后来他对南淮的病情漠不关心,却纠缠在一道毫无价值的破门上,这样的男人让他鄙夷也替南淮寒心,如果不是南淮拉着,他说不定会打死他。   苏清让盯着南淮苍白的脸颊,加重语气,“离开他,他不适合你。”   南淮静静听着,等他说完,她才及淡的笑了一下,“那什么样的人适合我呢。”   仿佛已料到她会这么问,苏清让极快接口:“我这样的。”   南淮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并不言语。   苏清让在这沉默中停下手中动作,眼里迅速染上些怒气,却并没发作出来,“南南,做人不能没良心,时至今日,你还怀疑我对你不是真心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南淮目光一闪,轻声却清晰的说道,“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比你了解我自己,知道谁才是真正适合我的人。”   苏清让又气又恼,将手中香烟揉成扭曲一团,恨恨丢进垃圾桶内,“那就告诉我原因,我就不信这世上只有他适合你。”   他重新抽出一支烟,“死也要让人死的明白,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他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却让南淮觉得有些心酸。   两人面对而坐,中间只隔着一张小小茶几,几乎是尽在咫尺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让她能更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红血丝,眼下也有肉眼可见的黑眼圈,青色胡渣星星点点显出几分憔悴。   他一定很疲倦,在医院照顾她一夜几乎一夜未睡,今天又在这里待了一天,她睡的沉,他坐在沙发上只怕却没怎么睡好。   他最应该做的事应该是好好洗个澡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可现在他却硬撑着坐在她面前,执着的要一个答案。   她其实何德何能受他如此青睐呢,他到底有多认真她实际并不愿去掂量,于她而言,他即使只有一份真心,她也会觉得感谢。   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即便她不能消受他的心意,但看着他固执的模样,她也生出一种无可奈何。   罢了罢了,就告诉他吧。   那其实并算不得什么秘密,只不过是她心头的一道伤口,即使她不去碰触,那道伤口也永远不会愈合,再痛一次又何妨,如果能让他明白自己的苦衷知难而退,她也没什么怕的。   可是,要从何说起呢。   静了好一会儿,南淮才缓缓开口,“我的妈妈死的时候才四十多岁,很年轻,她死于阿尔茨海默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阿尔茨海默症,又叫老年性痴呆,是一种中枢神经系统变性病,起病隐袭,病程呈慢性进行性,是老年期痴呆最常见的一种类型。   这是它的定义,南淮一直以为那是要很老很老的人才会患上的病症,可她妈妈林英被确诊的时候,才刚刚四十多。   在此之前,南淮并不知道这种病症有多严重,在此之后,她一天天的见识到了它的厉害性。   开始只是情绪抑郁,轻微失忆,说话颠三倒四,刚刚放下的东西转眼就不知道放在了哪里,慢慢的,会叫错南淮的名字,会偶尔茫然的望着丈夫与女儿,不认得他们是谁。   与此同时,还会伴随着一些莫名其妙又无法预知的并发症,今天发烧,明天感染,三天两头儿的来回跑医院。   那个时候南淮才十五岁,她依然天真的相信只要慢慢治,林英的病早晚有一天会治好,他们一家还能像从前一样幸福。   可她不知道,疾病并不只是吞噬健康,它最厉害和残忍之处却是摧毁一个家庭,鉴定一颗人心   因为生病,林英的脾气越来越大,南淮尽心照顾她,只想着多迁就病人,却没有发现爸爸南明越来越沉默寡言。   直到有一天,南明独自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后,就对林英提出了离婚。   南淮不明白她的爸爸怎么了,她震惊,愤怒,难过,哀求,甚至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所有她能想到的方法她都使了出去,却无法挽回已经铁石心肠的爸爸了。   倒是林英,那个时候她还是清醒的,什么都没说,安静而迅速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签字后的那个晚上,林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南淮守在门外,听着她压抑的啜泣声,茫然又无助的陪着她哭了一夜。   在南淮十五岁的思想里,她始终不明白他的爸爸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也始终不愿意相信她的爸爸会变成她不熟悉的模样。   他们一家曾那么幸福啊,林英是老师,工作突出,南明是公务员,踏实憨厚,她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视若掌上明珠,虽然被宠的有些骄纵,但依然娇憨可爱学习优秀,一家三口的生活富足而欢乐,是人人羡慕的幸福家庭。   而林英和南明更算的上是夫妻楷模,两人结婚快二十年,从未吵过架红过脸,林英性子温和,南明憨厚有余,偶尔林英使个小性子,南明也是事事让着,   有南淮后,南淮调皮犯错时,林英会骂会罚,南明却舍不得,拐弯抹角明里暗里的护着女儿。   有时候林英生气了就连着两个一起罚,南明也不恼,就陪着女儿一起饿肚子。   南淮那个时候总觉得他太逊,偶尔怂恿他反抗时,南明总是憨厚的摸摸头,说怎么能跟自己老婆计较。   南淮觉得自己爸爸很没用,却又生出一种甜蜜蜜的念头来:长大后,她也要嫁一个像他爸爸一样的男人,会疼老婆宠女儿。   而现在,几乎一夜之间,这个曾经憨厚的楷模丈夫和爸爸就变了模样,铁石心肠的离他们而去。   而离开后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就传来了他要再婚的消息。   她没敢把这个消息告诉林英,只独自去找南明。   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男人愁苦又决然的看着她,“我奋斗几十年,不想人到中年妻离子散,更不愿意以后负债累累落魄无依。我们一家人的缘分尽了,以后各走各路互不打扰吧。”   南淮并不愚钝,她只是不敢相信,南明会如此残忍。   他要家庭幸福要富足有余,所以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她们,然后又亟不可待的重新开始新生活,生怕她们会纠缠不休。   她在眼泪掉落之前转身要离开,南明却叫住她,脸上是最后的悲悯,“别怪我。我去医院问过,你以后也有很大几率会生病……你好好照顾自己,争取找一个比爸爸有担当的男人,能真的疼爱你,一辈子不离不弃。”   一同生活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从小养大的父女情深,说没有就没有了。   连这样的感情都可以用缘分尽了来做结尾,那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样的感情可以真正信赖?   南淮从云端跌落,失去了爸爸,只留下病重的妈妈,以及一个无法预知的未来。   当年的娇娇女再不是任何人的掌上珠,没有珍爱,只有狼狈和无从选择的坚强。   她被迫承担起生活,被迫承担起责任。   而她也终于见识到了这种病症真正的可怕面目。   生病后的林英无法再胜任教学工作,她辞职在家休养,刚开始还能勉力照顾南淮。   在一次出去买菜而忘记回家的路后,南淮再也不让她随便出门,她只要求她好好待在家里,菜她可以买,任何需要外出的事情她都可以做,只要林英在家中平平安安的等着她就行。   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也许正是因为年少,没有见过多少无能为力的事,没有遇过人性凶残的一面,骨子里就还一直是乐观蓬勃的,潜意识里总相信未来是好的,眼前的难关可以度过,受过的伤害可以愈合,没有什么真正值得害怕。   直到高考那几天,她实在没办法来回跑,便将林英托付给邻居照顾,然而等她从考场回来时,家中却空无一人,   邻居正在跟人打麻将,听说林英不见了,忙推卸责任:“我有每顿给她送饭,走时锁了门的,她糊涂了乱跑可怪不得我。”   她心急如焚的找,终于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找到林英,   林英被几个满头黄毛的年轻人围着,她头发凌乱,满身脏污,趴在地上惶然的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声音说道,“看看,记住了,她是我老师,当年老子谈个恋爱,被她捅到我爸那去,老子差点被我爸打死,她还说什么是为我好,我呸!当年坏我好事,现在遭报应了吧,看看这样子,又痴呆又弱智,比乞丐都不如,老子想怎么整她就怎么整她。”   林英穿了一件衬衫,那人三两下剥了她的衣服,踩在脚底下,招手道:“爬过来,老子就把衣服给你。”   林英身上只剩下一件小背心,她缩着身体爬过去,想要拿自己的衣服,   那人却趁机摸向她的胸口,□□道:“手感不错啊,哥们儿,要不要尝尝四十岁女人的滋味?”那些人哈哈大笑,慢慢逼近林英。   南淮捡起路边的砖头疯了一样的扑上去,她的气势吓退了那些人,却也让他们留下狠话,“有本事别让她再出来,否则看你能救她几次。”   南淮跪在林英身边,颤抖着去扶她,她却在地上摸索,“我的衣服呢把衣服给我。我自己洗,不让南南洗。”   南淮哽咽着给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和口水,扶着她回家,   半夜的时候林英从梦中醒来,突然拉着她的手,怔怔的看着她,言语清楚的说道,“南南,永远别得罪人,能忍则忍。”   片刻的清醒后她重新糊涂的睡过去。   南淮却一夜没睡,她坐在林英床头,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害怕。   当年作为老师的一片苦心,却能让人记恨至今,招来报复,人心怎么会如此可怕   如果她当时没找到林英,没及时出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下一次她还能让林英免于伤害吗?   而当有一天她也真的生病被人当乞丐一样欺负时,谁会来救她?   林英好歹有她,她却是孑然一身,将来谁会在她落魄时给她温饱,谁会带她完好无损的回家?   她哭了一夜,第二天周少堂来找她的时候,她的眼睛红肿的厉害,周少堂却什么都没问,只说道:“我听说了这件事,我揍了他一顿。”   周少堂脸上也有伤,显然没占多少上风。   南淮看着他,从林英生病后她第一次没有冷脸对他。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周少堂的家庭不和睦,父母在外打工多年未归不知死活,他的爷爷奶奶动辄辱骂吵架,常常顾不上管他。   有时候她觉得总是啃面包的他看着可怜,便会叫上他到家里吃饭。   两人从小学起就一直念同一所学校,又因为这缘故更加熟悉起来。   走的近了,就成了别人口中打趣的青梅竹马,可南淮只将他当朋友。   他很温和,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年少懵懂,没想过很长远,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那样不和睦的家庭环境,跟周少堂依然相处的好。   周少堂的心思她模糊的知道一些,却没在意。   春正好,岁月还长,不急于心动不需要迁就。   而后来林英生病后,她也一夜之间长大,在本该恣意飞扬的年华里独自咀嚼世态炎凉人情凉薄。   她不知道该怪谁恨谁,却再难对身边的男性有好脸色。   渐渐的,她的朋友越来越少,到最后,身边只有一个周少堂坚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周少堂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在此之前,南淮不以为意,而在此之后,他特别到她不能忽视。   自从林月病后,家中的收入只出不进,尽管南淮节约朴素,但再强大的财力都抵不住坐吃山空,更何况,南明留下的积蓄本来也不多。   积蓄不多,要用的地方却实在太多。   她的学费,林月的医药费,两人的生活费等等,没有一项是可以从开支里划掉的。   而更迫在眉睫的还有她即将上大学的事情,她曾想过辍学算了,但林月不允许。   林月清醒时曾说如果她为了她而弃学的话,她马上死给她看。   她害怕林月突然离去,心里也知道如果就此辍学,以后的路只怕更难走,可就算她真的上了大学,林月又该怎么办?   随着林月生病的年限,以往的亲朋好友慢慢习以为常,同情和惋惜也都变得淡薄,真正的相助却并没有多少。   而当林月家的实际困难越来越凸显的时候,他们连同情都不敢给与,而是如避蛇蝎,生怕南淮不懂事,会找上他们,请求财力或人力上的帮助。   所谓人情淡薄,大抵也不过如此。   南淮悟的早,受的多,但还是不习惯,还是觉得心寒。   而经历过林月被欺负的事情后,她连所谓的同情都不再奢侈,只觉得无望无助。   环顾四望,竟然只有一个其实全不相干的周少堂在身边。   周少堂那时候也处境悲惨,父母在外音讯全无,年迈的爷爷奶奶永远在埋怨争吵,气头永远出在他身上,这样的家让他不愿多待,他更多时候会选择去找南淮。   南淮那里至少平静,不管他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南淮,在那段时间里他是实实在在的伸以援手。   起初所做的也不过是些小事,但一桩桩的小事,长年累月下来,便成了撼动人心的恩情。   而终于收到大学通知单时,她为了自己和林月的未来愁眉不展在家中急的上火时,他找上门来,让她放心去上学,他要复读一年,会保证在这一年里好好照顾好林月。   那时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而他尽力助她度过每一艰难的一步。   她在大学里拼命打工,租了一间房子,在大一下半年的时候将林月接了过去。   周少堂复读一年却没考上大学,他干脆离家去外面打工。   他打工的原因有为自己,也有为她:她的学费都不是小数目,林月的医药费一直在增加,而在外面的花销更是比不得在老家……光靠她的兼职,根本是九牛一毛。   他二话不说义无反顾的开始供养她与林月,而后来最艰难的两年,林月开始出现各种并发症,直到林月去世,他都没有在她面前露出任何不耐任何嫌弃的意思。   她和林月是别人眼中的拖累,他却竭尽所能的照顾着她们,在她最落魄最黑暗的时光里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庇护。   他明白她所受的伤害,也慢慢明白她的害怕,在她心灰意冷孤单无助的时候,是他一次次用实际行动表明在这个世上终还是有人疼她爱她,不会离弃她。   她一直活在孤苦无依的绝境里,是他在慢慢将她救赎,赋予她众叛亲离后唯一的温暖。   这种温暖在多年的岁月沉淀里,慢慢转变成不可多得的信任。   他的爷爷奶奶去世后,他也孓然一身了,他难过之余,却是握着她的手,心酸又温和的说,“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不会丢下你,你也不准离开我。”   是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他们知根知底,他们相依为命,他们不离不弃。   这是他许下的诺言,慢慢重新在她心里筑起一道城墙,城墙虽薄,却是她所有的信任与依赖了。   南淮的声音很轻,还带着高烧后的嘶哑,可她的话语一直没有停,她平静的讲着这些事,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讲这些事的不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女人,而是一个迟暮老人,用一种认命般的淡然回忆过往。   过去很疼,但都过去了,未来也没有什么值得憧憬期许了。   苏清让一直安静聆听着,手中的烟已被他无意识的揉搓的不成样子。   南淮终于停下来,这好像也是她第一次如此完整的回首那几年时光。   当时一路走来的时候总觉得时间无限长,好像看不到尽头,而现在讲起来的时候,却只不过几十分钟就能说完,真是让人唏嘘。   而她讲完后,房内一时陷入寂静,苏清让看着她的眼神变幻莫测,眼中闪过很多种情绪,   她一时也分不清他现在心思如何,也不想去分辨,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以前问我为什么变了很多,为什么不反抗别人的欺凌,为什么拼命赚钱,这就是原因。”   “至于你说少堂不适合我,想必现在你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不对。”   苏清让沉默了许多,他心里翻涌太多情绪,让他心口发胀。   南淮经历的那七年他是第一次细致听说,他知道她那几年也许过的不好,但听到她平平淡淡说出来的时候,心里不能不掀起巨大波澜。   她最狼狈最凄惨最需要陪伴的那段时光,他却一无所知。   虽然这怪不了他,可他心里并不好受。   他很想伸手抱抱她。   手中的烟支已不成形,里面的烟丝被揉搓出来,淡淡的烟草味萦绕鼻端,他微微回神,“并不是只有他适合你。”   南淮微微扬起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苦涩弧度,“却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我。当爸爸背叛妈妈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坚固不可催的感情,连亲情都可以不堪一击,其别的感情又怎么可能始终如一。只是,少堂与我一起长大,相伴多年的感情总比旁人的要牢固几分。”   “可他现在变了。”苏清让沉声道。   南淮移开目光,片刻沉默后开口道,“即便这样,我也相信他。”   苏清让将碎烟扔进垃圾桶内,“你就这么笃定?”   南淮嗯了一声,静静看他,“如果你是我,你会更愿意相信谁呢?”   一个是守候不离同样孤苦的青梅竹马,一个名声风流玩世不恭的富家之子,答案不言而喻。   尤其是在刚听完她与周少堂的故事,苏清让一时间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南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叹息了一声,“少堂是个好人,我了解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总会顾着从小到大的情分,不会丢下我不管。说到底,我就是个自私的女人,他既然重新构建了我的信任,便是我以后的救命稻草,我会牢牢握住,而我能回报的便是他所说的相依为命,他不弃,我不离。”   苏清让说不出话来,心里不可抑制的生出对周少堂的嫉妒来。   他错失的那几年,周少堂用他的方式赢得了南淮的信任,他在南淮心中的分量如一块巨石。   他苏清让目前望尘莫及,以后只怕也很难移开。   太多的情绪在心口回转,他抿唇皱眉,良久才不甘心的问道,“那你爱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她说了很多周少堂的好,言辞间亦存着浓浓感激,却没有任何关于爱周少堂的只言片语。   南淮一怔,微微垂下眼眸,“我跟他之间不仅仅是爱情。”   苏清让执拗的再问一遍:“你只告诉我,你爱他吗?”   这个问题正是如今横亘在她与周少堂之间的沟壑,两人知道症结所在,却都没有明说.   一个是不敢,一个是不愿,现在却被苏清让给挑破。   南淮思绪翻飞,最终选择直视苏清让:“这不需要你管,无论怎样 ,我会与少堂共度一生,。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她从来都不是个擅长说狠话的人,可有些话不能不说,她狠心继续道,“从家中发生变故以后,生存和安定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其别的都不那么重要。爱情这个东西,说实话我不再相信,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的爱情。你之前追问我到底什么是你给不了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相濡以沫,始终如一。这两样有很多人能做到,也有很多人不能做到,苏清让,你属于哪种人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吧。”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说出的话却将他打入地狱。   他脸色变了一变,想要开口,却被她制止,“少堂现在是变了,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本性依然纯良,这几年即使我们分隔两地,即使我们……但他从来没有胡来,始终只有我一个。这足以证明他是个专情之人,他现在的情况我不是不忧心,可是我很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不会背叛与离弃我。我生平最恨最怕的便是背叛与离弃。”   “退一步讲,少堂若是有一天也真的不再是当初的少堂,真的会背叛离弃我,但这种机率,与你比起来,实在是低的多。同样是冒险,谁都不愿意冒大的风险。”   “再则,少堂这些年的付出,即使一切是他自愿,但与他的关系里受益者是我,说到底,总有利用他做救命稻草的嫌疑,只是,我的心也不是铁打,我对他也有感情,这份感情不管是哪种成分居多,我都会托付给他一人。而他现在的转变,也有我的原因在里面,我不能辜负他以往的付出和陪伴,更不能做不仁不义之人弃他不顾。”   “于情于理,我都不会离开他。”   “谢谢你的喜欢,也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只是,以后,你不必再这样。”   她的声音并不大,言辞也不锋利,神情更是称得上平和,然而,越是这样,越具有打击性,她的平和,她的真诚,都来自她内心坚定的想法。   她意已决!   这样的情真意切若是用在相爱的对方身上,一定会让人甜蜜如斯。   然而,用在苏清让身上,却让他觉得仿似一阵巨雷从天而降,由远及近,轰轰隆隆炸在他心上,回声不绝,痛感渐增。   他知道她是个有主张的人,然而却没想到,她竟然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一分希望都不给他期待。   而偏偏,封死自己退路的恰恰是他自己。   那些自诩风流的过往,那些玩世不恭的态度,如今统统都报应回来。   它们是他的黑历史,断了她对他的信任之路。   他从未这般懊悔,却无从辩解,更不能为自己伸冤,那种什么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只钟情于你的话他更是说不出口,因为她在意的并不是他以前的情史多少,而是他那些情史里衍生出来的感情态度。   苏清让一向自信,此时心里却升起少有的挫败感,他闷头坐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你不能一下子就给我判刑了,总得给我一个机会。”   他声音有些干哑,肩膀微垮的坐在那里,给人一种很落寞的消沉感。   南淮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一酸,他这样帮她,可自己却这样伤他,她很想跟他说声抱歉。   可刚一张口,苏清让却又极快的拦住了她,语气有些急,“算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今天先这样吧,你感冒还没好,别想太多别的事,去休息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他有些怕南淮再说出什么更坚决的话,一说完,他就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吃药,早点睡。”   也不待南淮再说什么,他转身出门,疾步下楼。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又出了些汗,穿在身上极为不舒服。   他想快点开车回家洗澡换衣服,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车里足足坐了半小时,直到楼里某住户的狗狂吠两声才惊醒他,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发动车子。   一路上又不小心闯了两个红灯,差点发生追尾事故。   等到了家中,他却觉得有些乏力,什么都不想做。   打起精神去洗澡,水雾弥漫的浴室里,他一手抹尽镜子上的雾气,看着镜里的自己。   脸还是那张脸,却一脸颓败,眼神黯淡,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他苦笑一声。   苏清让,你也有今天。   几乎一天一夜没怎么合眼,他以为自己会很快入睡,然而,事与愿违,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间脑海里冒出的总是跟南淮有关的事情。   一会儿是初见时她无忧无虑的少女天真,一会儿是她被人欺负时紧握拳头的隐忍。   一会儿又是她被周少堂推搡的沉默,以及大雨中她浑身湿透的狼狈还有医院里她烧的蜕皮的干枯嘴唇……   再一转念,又仿佛看见她在那段黑暗时光里凄惶的神态,她的辛苦,无助,绝望,害怕,恐慌……他没亲眼见到,这一刻,却好像能看见它的实态。   这些残忍的时光从她身上碾过,却在多年后,让他以一种几乎身临其境的代入感体验了一回。   很多种情绪呼啸着闪过心头,他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惋惜,忧虑,恐慌,难受,痛心,埋怨,自责,懊悔……都在今晚一一尝遍,每一种都是让他无法呼吸的沉重。   这些情绪将他湮没,他似火上被炙烤的活鱼,在绝望中挣扎,妄想得到一线生机。   这一夜,他有种溺水般的窒息感,是亡还是生,竟不掌控在自己手中。   他活了二十七年,早已不是孩子,然而,这一晚翻腾的陌生情绪才真正改变了他,它们来势汹汹,第一次在他心里烙上某些真正成熟的东西。   他好像还是那个苏清让,内心里却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   煎熬到凌晨四点多,心口的那股难受才慢慢平复,取而代之的是蔓到骨髓里的心疼。   他只不过是经历了这样一夜,就觉得心力交瘁,而南淮呢……   他不太敢去想她到底是怎么扛过那些煎熬的日日夜夜,一想,心里就更疼。   她若此时在身边,他很想抱抱她,很想将她勒进怀里,很想吻吻她的眼睛。   他不想再让她受苦,不想她以后也还要在忧虑和惊惶中度过,他会将她视若珍宝,会尽一切努力让她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只要她愿意……,只要她给他机会……   可她话说的那么清楚,她与周少堂相濡以沫的患难真情,是他怎么都比不过的峻岭。   而他荒唐的过往,更是一道深壑,阻挡他通向她。他从未有这般无措无力过。   他说周少堂配不上她,却才明白,真正配不上她的,原来是自己。   他终于迷迷糊糊带着苦涩的心情睡过去,然而感觉也才迷瞪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就将他吵醒。   洛嫣的声音轻柔婉转,“大忙人,起床了没?”   苏清让慢慢清醒,“什么事?”   那头静默了几秒,复又轻笑道,“不过才多大会功夫,怎么突然这么疏离了我是看你突然爽约,担心你有什么事情,你倒好,冷冰冰的,怎么,要跟我划清界限?”   苏清让这才想起放洛嫣鸽子的事,这事毕竟是他不对,他揉了揉因失眠后遗症而胀痛的眉心,缓和了口气,“我没什么事。爽约的事是我的错,给你说声抱歉。”   洛嫣顺阶而下,“你没什么事就好。不过你既然觉得抱歉的话,我今天倒是有时间让你表达一下你的歉意。”   话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苏清让皱眉,他现在一点周旋她的心思都没有,转念却又改变了主意。   他与南淮之间如今进退不得,不管她是怎么拒绝他,他并没有放下她的打算。   说实话,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拿南淮怎么办,但经过昨晚一夜煎熬后,他知道自己这一颗心怕是要一辈子只付在南淮身上了。   他与洛嫣的这顿饭,还得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到大榕园咖啡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   榕园地处近郊,不在黄金地段,但因为环境好,生意并不差,是很多名流愿意来的地方,相应的,它的保密措施也做的很到位。洛嫣很喜欢来这里喝咖啡。   这个时段咖啡馆里客人不多,零落散坐着几人。   苏清让走进去,很快看到洛嫣,洛嫣坐在靠角落的小窗旁,也看到他,冲他轻轻挥手。   才落座,就有侍者端上来咖啡,洛嫣浅浅而笑,“估摸着你快到了,就先给你点好了,是你喜欢的口味。”   苏清让尝了一口,放下,“谢谢。”   洛嫣端详着他,“怎么憔悴了这么多?到底发生什么事?”   苏清让看着她,“洛嫣,我今天来,是有话对你说。”   他一向是个行动派,怎么想就怎么做,不愿藏着掖着,尤其是现在,他更不愿在这种事上拖泥带水。   洛嫣本来端正坐着,一手轻拖下巴,是很优雅又俏皮的小女人姿态,听了他这话,就慢慢靠向沙发椅背,反问道,“关于南淮?”   轮到苏清让一怔,洛嫣将他的意外看在眼里,笑了笑,“在国内,我可不是只有你一个朋友。”   苏清让了然,这几年的周旋,在他们两之间,早已有好些共同朋友。她想知道他的事情并不难。   “是。关于南南。”苏清让答道。   他对南淮的称呼让洛嫣眼神复杂起来,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她那么重要?”   苏清让直言不讳,“是,她对我而言,很重要。所以我不想有任何事情让她产生误会。”   洛嫣是个聪明人,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觉得有些不能置信,“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后见到你,我就要退避三舍?”   “你言重了。”苏清让淡淡说道,却没有别的言语。   洛嫣算是彻底弄明白了他的心思,看他这幅模样,摆明是要以后不要再有任何联系,他避她如此,居然是为了不想让南淮产生误会。   以前人人都误会他们两个之间早已是床上床下的关系,都没见他说过什么,现在两人的关系明明也算是清白,他却急于撇干净,看来他是来真的了。   洛嫣眼神暗了下来,喃喃自语,“真是想不到……”   她起初是没把南淮放在眼里的,与自己比起来,她实在是显得普通,看到苏清让当时注目南淮的时候,她还暗笑过他不太正常,她压根没觉得南淮会成什么大气候,直到后来数次从朋友听说他们走的近,南淮居然给苏清让气受的时候,她才觉出一点威胁来。   然而心里并不气馁,也并不觉得会真正影响到她与苏清让的关系。   她和苏清让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她是别人眼中的一线明星,圈外人的女神,圈里人的大腕,但她自己知道,不管名气如何大,女人真正的成功是有个好归宿。   她在娱乐圈里混迹多年,看多了捧高踩低,看多了明潜暗偷,知道人总有从高峰下来的一天。   是华丽转身,还是黯然隐退,一个人的选择至关重要。   她有自身的优势,名气也大,所以不急于像其他二三流女星那样匆匆攀附个豪门就嫁了过去,也不管那人年龄几何,体貌丑陋平庸。   她左挑右选,终于选中苏清让。   论身家论家世论地位背景,本就是上上乘,更何况他自身俊朗高大,事业有成,几乎完美无缺。   她不在乎他的花心,像他们这样的人,玩什么的都有,没有谁会像和尚一样清心寡欲。他这种程度的花心已属异数,换女如换衣也只不过是夸大其词,她不在乎这些,她只要做那个最后的赢家就好。   她有美貌,有小手段,跟苏清让一直若即若离,比朋友多一点,又远远算不上情侣。   她的目的苏清让想必也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他耐得住性子,也就那么不咸不淡的敷衍着她。   这几年下来,她也算是了解到他的很多面,了解的越多,好像就越有点贪心,有时候也期望他能对自己多上心一点,她即便要用他做跳板,可若是这其中能染上几分爱情,能得他几分真心真意,才真正算得上华丽转身。   不过她是个通透人,也知道不能奢求太多,更何况,这些从不缺女人的男人,谁能真的放弃整片森林,只吊在一棵树上。   真心,爱情,都是真正的奢侈品。   有人一辈子买不起,有人一辈子不卖,有人压根不知道那是何物。   她也就不奢求有一天能看到苏清让的真心了。   却没想到,她以为他没有的东西,却突然一腔都给了那个叫南淮的女人。   苏清让神情有些疲倦,往后靠了靠,有些自嘲,“我自己也没想到。事已至此,我现如今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想着好好待她一个人。”   他看向她,“我们是朋友,以后工作上有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洛嫣听在耳里,不是不失落,他这话说的貌似很体贴,然而言下之意却是除了工作上的事,私下就不要再找他。   她经营好几年,一下子落空,总有些怨气,“这么小心翼翼体贴周到,真不像平日里的风流三少。”   风流二字正是苏清让的心头刺,他窒了窒,皱眉不语。   两人沉默的坐了一会儿,洛嫣知道挽回不了局面,也不宜与他真的闹僵,再则她也有自己的自尊,她叹口气,迅速的整理好心情,开口道,“那么,以后会遵你意思不会再私下联系你。既然你说是朋友,那以后真有什么事找你的时候,你可得记住今天说的话。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她欲站起身来,看着苏清让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突然道,“听说那个南淮并没有接受你,我原本还不信 ,现在你一脸憔悴,莫非传言是真?”   苏清让追南淮的事,在他们圈子里现在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是大家都没料到他这次会这么认真。   闻言,苏清让也没矢口否认,而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骄傲自负的,鲜少能从他脸上看到这般落魄苦涩之情。   洛嫣看的一呆,良久才叹息一声,“真是世事难料。”   叹息过后,又觉得心里好受了些,轻笑道,“古人说一物降一物还真是没错。看你吃苦头,我倒有点想去见见那个南淮了,向她取取经如何驯服男人,将来用在我未来老公身上。”   苏清让倏然抬眸看向她,洛嫣一笑,“别这么紧张,我开玩笑呢。我不会从南淮身上去取什么经,那对我没用,不过我要是想从你身上要点有用的东西,你总不会介意吧。“   外面似乎有光芒一闪,苏清让没注意到,洛嫣却看到了,也不待自己最后模棱两可的话得到允诺,就站起身来,“我走了,后会无期。”   她戴上墨镜,压低帽子,快步走了出去。   门外不远的地方停着接送她的车,她钻进车内,车子疾驰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苏清让坐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去。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公司,   已是中午吃饭时间,他踯躅片刻,还是去了食堂。   午饭的喧嚣热闹中,在满满的人群中,他一眼看见南淮。   她还是坐在靠角落里经常坐的那个位置,对面的小元正兴致勃勃的跟她说话,她没怎么开口,只偶尔附和两句,小元哈哈大笑的时候,她脸上也有浅浅笑容。   因为生病的缘故,她起色看起来很不好,脸色白的有些病态。   她也没吃多少东西,面前只放了一碗清粥,好一会儿才吃一口,大概是没什么胃口。   苏清让没敢走进去,他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她,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沧桑感,而看着看着,又生出近乡情怯的彷徨忐忑。   在他不知道她究竟对他有多重要,他到底有多喜欢她的时候,他敢若无其事的走上前去跟她说话。   但现在他却不能,他缺乏再承受一次她的决绝的勇气。   昨日那样的话,他不想听见第二次。   他也有了害怕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苏清让就在门外远远了的看了一会儿南淮,便回了自己办公室。   一整个下午,他没走出门半步,办公室的大门紧闭,外面的人遵了嘱咐,都不敢进去打扰他,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忙什么。   直到下班时候,他才出来,眼睛微微发红,明显用眼过度的样子。   秘书处的人看到他这幅模样都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事情,只是隐隐觉得他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都说不出来。   这其中真正的变化和原因,也之后苏清让本人才明白。   他没空管别人眼神,直接驱车到公司门口,拦住了南淮。   南淮明显吃惊,但之后很快镇定下来,眉头轻蹙的看着他,“我想我之前已经说过的够明白。”   行人纷纷,探究的眼神明明暗暗的投过来,苏清让全当没看见,只对南淮说道,“我知道,我也不想做什么,只是想送你回去。”   他紧紧盯着她,眼里是压抑的不满,神情却几近柔和,“你还病着,晚上就不要再去云都,回家好好休息,莫严那里我已打过招呼,你不用担心。”   南淮心里五味陈杂,“你不要这样,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   苏清让快一步拦截住她的话头,“上车吧,送你回去后,我就走。”   南淮站着没动,苏清让也立在那里,两人对视着,一时之间竟都默默无语。   良久,苏清让调转目光,“我知道你嫌弃我,我也不想像你讨什么承诺,就是想送你回家而已,你病着我不放心……你总不能连让我关心你这种心思都不允许吧。”   他语调表面平静,但其中暗含的请求却带着一丝卑微,听的南淮心头一酸。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放任下去,她硬着心说道,“你不要这样,当断则断……”   苏清让一下子火了,咬牙道,“少给我说这些,喜欢你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我什么时候断什么时候放。”   他胸口起伏着,显然是真的生气,可也不过一会儿,他就慢慢的敛去怒意,低声道,“对不起,不该冲你发火。我就只是送你回家而已,没别的意思。我好几天没睡好,也倦的很,送完你我好回来休息。”   南淮早看到他憔悴脸色,听他这样说,更是觉得心绪复杂。   他眼里有红血丝,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如此,不过一天而已,她竟觉得他消瘦了些,而整个人的神态也似乎一下子变化了好多,以前总觉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现在却在他身上看到一种符合年纪的沉稳和成熟。   两人已在公司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再站下去,只怕更引人注目。   南淮看着苏清让满面倦容,终是不好再拒,随着他上了车。   一路上苏清让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开车,仿佛是为印证他的话,他将车开的很快,一路疾驰。   直到南淮楼下,她下车的时候,他才叫住她,“南南,我这几天要外出,不在国内,你要是有什么事,记得找莫严。我会嘱咐他照顾你。”   南淮不解他的意图,静看向他。   苏清让看她暗含戒备的神情,心里一寒,自嘲的笑了笑,“我只是担心你又像上次那样,生病时没个人在身边。”   上次她倒在地板上的模样一直历历在目,他实在怕那样的情景再来一次。   他闷闷的看着她,轻声道,“别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身不由己。”   他眼中的情意密密匝匝,似一卷丝线缠缠绕绕袭上南淮心脏,她觉得有些喘息不过来,鼻头发酸,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他其实一直霸道骄傲,平日里三两句不好,就会甩脸色,言语间更会有不耐烦。   她也只把他的感情当成一时情迷,后来的种种,她知道他是有几分认真的,但没想到,他竟是这么认真。   可以放弃自己的骄傲,压抑自己的脾性,在她面前低头,甚至低声下气,只为让她不赶他走,只为担心她生病无人照顾。   南淮怔然片刻,终是咬唇轻声道,“嗯,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有事。”   她推开车门下车,苏清让坐在车里一直看着她,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快走走进楼里。   直到她进入家中,亮起客厅的灯,下面才传来汽车发动和开走的声音。   她站到窗边,看着他远去的方向,怔怔的站了很久。   苏清让给莫严打电话,交待他这几日都关照南淮,莫严知道南淮生病的事,一口应承下来。   只是关于苏清让突然出国去的事有些疑惑,问道,“你突然跑去美国做什么?”   苏清让答道,“去找林安有点事。”   林安是他们朋友,以前是邻居,后来全家移民去了国外,林安现在是享誉国际的年轻医生,医术精湛。   莫严思量一会儿,正色问道,“你别告诉我你生了什么不治之症啊,哥们儿。”   苏清让没有调笑,“去找他咨询点事,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当面去问问,顺便多向几家医院了解了解,”   他口气严肃,莫严也不调侃了,只是有些拿不准,“到底谁生病了,搞这么大阵仗?”   电话里静了一静,再开口,苏清让的声音里有一丝细不可察的温柔,“没生病,我是想让她放心。”   苏清让三天后才回来,一回来就接到了一个重磅消息。   在跟洛嫣吃完饭的第二天他就直接飞去了美国,所以那几天发生的事他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直到回来后看到办公桌上这几日的报纸,才知道他和洛嫣吃饭的事竟上了娱乐版块的头条,而打开电脑,他们在榕园一起喝咖啡的照片更是铺天盖地,   照片里他跟洛嫣都只有一个侧面,但因为偷拍的角度好,刚好能看见两人对视着,洛嫣浅浅而笑,他抬眸相望。   任谁看,都是一副情深款款的暧昧画面。   苏清让盯着看了几眼,就发现了异样。   从偷拍的角度来看,在洛嫣的位置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而当天,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但再略一思索,苏清然心下了然,突然明白了那天洛嫣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原来她说的在他身上取点东西,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看来,这照片即便不是她找来让人拍的,只怕也是她发现了而故意不说 。   到底是娱乐圈里的人,总不愿意吃亏,即使要走,也要带点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看看这几日她占了多少头版,她的名字搜索量有多高,就知道这几幅照片有多大价值了。   苏清让面沉如水的看着这些照顾,与其说生气,更不如说是担忧。   这件事,只要他随便传个话出去,就能解决,可南淮那边,该怎么解释?   他原本一回来就要去找南淮的,可眼下,他有些迟疑……   本就不信任他的南淮,看到这些照片,只怕是更要看轻自己,想到她疏离冷淡的目光,他就觉得有些气闷。   他沉思良久,最终还是携带着一叠厚厚资料去了南淮那里。   他知道她这几日都没去云都上班,于是停好车,径直上楼敲门。   不一会儿她就开了门,看到他,明显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她穿着一件素色连衣裙,系着围裙,腰身那里不堪一握,下巴也变的更尖了些。   上次生病太严重,不知道何时才能将身体调理过来。   苏清让压下心头所想,说道,“我有点事要跟你说,能进去吗?”   南淮顿了顿,苏清让还未及细想,周少堂突然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南淮身后,冷笑着看他,“不能,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周少堂大抵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因格局的原因,在门口并不能看到客厅全部,是以他没看见周少堂竟然在南淮家里。   而看周少堂的样子,衬衫凌乱,褶皱丛生,虽然瞪着他,但明显看起来睡眼惺忪。   如果苏清让没猜错的话,这个男人刚刚竟是躺在沙发上睡觉,而南淮却是在闷热的厨房做饭。   他难道真的不知道南淮刚生过病,真的没注意到南淮现在还没完全复原?   苏清让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他生生忍住看到周少堂时心里翻涌的怒意,只平静的对南淮说道,“你家里有客的话,那我就不进去了,下次再来找你。”   南淮有些意外他的态度,但这样也好,免得再生什么事端。她点了点头。   苏清让转身要走,周少堂却突然冷哼一声,“什么意思,你还让他来找你,南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别想着傍上他,就可以甩掉我,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突然闹起来,南淮脸色一白,回头道,“你乱说什么。”   周少堂像是没看见她的神情,声音越发尖锐,“我乱说?哼,你自己心里有数,不过看到一副照片而已,就失魂落魄了一天,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更清楚。我告诉你,别做什么痴心妄想,没做鬼姑娘的蠢梦,没戏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周少堂的声音不小,引得隔壁的人打开房门探头看过来,见到他们三人僵立的局面,好奇的看了一眼,又关上了门。   门是关上了,里面的耳朵只怕正支棱着。   苏清让紧紧握拳,手里的资料一角被捏的变形,他看着南淮惨败的脸色,掩去眼里的心痛,沉静道:“进屋吧,关门,我走了。”   南淮轻嗯了一声,回身关上门,门合上的一瞬,周少堂混着些许得意的声音依然漏出来,“别做梦,更别指望别人能真心待你一辈子。”   苏清让站在紧闭的门外,痛苦的闭了下眼睛。   他忍着周少堂不过是不想再让南淮跟着为难,不想让她难堪。   况且,他现在在她面前一点辩驳的资本都没有,周少堂不信他,她本人更是不信他。   失去最基本的信任,他就是个没资格的人……   一拳狠狠捶在墙上,手上传来的钝痛稍微缓解了一点心里的疼痛,他压抑着叹了口气,慢慢转身下楼。   房内,南淮直接去了厨房。   周少堂说完那些话后,心里有些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看到苏清让出现在南淮面前,他就忍不住恶言相向,只有看到南淮因他的言辞而起的变化,他才能心里好受些。   这种心理朝着扭曲的方向前进,他知道不对,却停不下来。   眼见南淮不看他,而是安静沉默的继续做饭,他心里突然就升起一股戾气。   他跟到厨房,在门口看着她以一副平静的样子切菜,出言讥讽道:“以为人家还真专情你一人,怎么样,看到真面目了?”   南淮抿唇不语,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周少堂静了一会儿,突然道,“你喜欢上他了?”   他原本只是抱着试探的语气,可在看到南淮切菜的手突兀的一偏,险些切到手指的时候,就知道答案不言而喻了。   他哈哈一笑,“果然。”   上次说过伤害南淮的话之后,他一直有些害怕再看到南淮,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找她,一进门就看到她对着一叠报纸发呆,报纸最上面那一页是一副清晰照片。   他认出是谁,却装作没看见,而那一天,她一整天都显得心事重重,似乎连与他上次超过一架的事都置之脑后了。   他没去问。是不敢?不愿?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现在他忍不住问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对问题的答案了然于胸。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恐慌和扭曲瞬间爆发,他冷笑道:“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动心,我还以为你不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呢。却原来也是喜欢的,只不过没想到你是个聪明人,晓得择良木而栖,有了他这棵大树,你以后就真的可以脱离苦海了是不是?”   南淮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她侧首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少堂。   周少堂从前温和的双眼如今是全然陌生的疯狂,“别做梦,人家玩你的耍你的,等新鲜劲儿过了就会将你丢弃,到时候你还得回头找我,我告诉你这世上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好,才会不嫌你是个拖累。”   话有多伤人他管不了,只是这些话连他自己的内心都说服不了。   他是男人,比谁都清楚苏清让看她时眼神里的感情有多深。   如果有一天她明白苏清让的感情了,相信苏清让了,他还能留住她?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会断去她的念头,他盯着她,冷笑道:“我为你付出那么多,想就这么甩开我,门都没有。做人要有良心,别利用完我就想着过自己的好日子去,没有我,你说不定都活不到今天,所以,你这辈子都得留在我身边报答我。”   眼见南淮的脸越来越白,他心里的快感更加浓烈,“如果你实在不愿,那也行,付出总要有回报,你就补偿我吧,他不是挺有钱吗,你问问他能出多少钱,我也想想看看我这这些年的付出值多少钱,他对你的感情值多少钱?”   南淮全身都在颤抖,她一直觉得周少堂变了,她也一直内疚,总想着努力补救,总想着有一天他会重新回复以前模样,却没想到,他竟然变的这么厉害,内里居然也变的面目全非。   她一直感激他,也信任他,从没想过以后离开他。   她知道,周少堂是因为她那晚的抗拒而察觉到她不爱他,所以才渐生怨气,才会慢慢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感激他,可真的没办法爱上他。   在家中发生变故以前,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经历过那几年后,她也依然没办法爱上他。   她很想爱上他,这样各自都安心,也会更幸福,可是她该怎么强迫自己的心呢?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觉得自己是个没心的女人,可又替自己悲哀,她这一生,大概都是心如枯井了,那一晚她的哭泣为对周少堂的歉意,也为自己的心死。   即便这样,他们之间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有患难相共的恩情,只要他不丢下她,她又怎会舍弃他。   可是,当有一天,他们之间的恩情被他摆到明面上算以金钱的时候,她跟他之间还要怎么维系下去?   南淮觉得心里在滴血,他看轻她侮辱她,变本加厉的用言语伤害她,带给她新一轮的绝望,仿佛又回到当年孤苦无依的黑暗场景,她咬牙看着他,“你放心,我的良心还在,不会不报恩。但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不想听你说任何话,你走。”   她眼中翻腾的痛苦让周少堂恢复了少许理智,但他站在那里没动,“有良心就好。”   南淮猛的将正在切的菜连菜带砧板一起扫到地上,大口喘息着瞪着他,“你走啊,周少堂,别逼我恨你。”   刀也在砧板上,被扫落的时候啪一声掉她脚背上。   她穿着拖鞋,刀口那一面正好向着她光裸的脚背处,霎时划了一条大口子,鲜血迅速流出来。   南淮却一点都不觉得痛,见周少堂似乎懵住了,站在那里不动,她一咬牙,“好,你不走,我走。”   她推开他,扯下围裙,跑出门去。   刀伤也不知道有多深,她一路走,血就一路流,等到一楼的时候,整个拖鞋都被染成了红色。   她出了楼门往外跑去,才刚走几步,却听到了苏清让的声音,“南南,你怎么了?”   苏清让的车就停在楼下空地上,他从车上下来走向她,只一眼,就看清了她的狼狈,目光落到她脚面上时,他的表情瞬间冷厉下去,眼里布满阴狠,“他干的?”   与此同时,楼房里传来一轻一重下楼的脚步声,明显是周少堂追下来了。   苏清让阴冷的看向楼门处,他到现在还没离开的原因就是担心出什么事,但没想到还真出了,周少堂居然伤了南淮。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冷着脸准备走向门口,手臂却被拉住。   南淮带着哽咽的嗓音里有让人心痛的颤抖,“苏清让,带我离开这里。”   她一脚是血的样子很骇人,而疼痛也终于慢慢开始,她出来时包也没拿,身无分文,这个样子她走不远,很快会被周少堂追上,可她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苏清让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但南淮的恳求让她心软,而她脚下的鲜血更是触目惊心,他放松紧绷的肌肉,应道,“好,我带你去医院。”   他打横抱起她,将她放到车里安置好,开车疾驰向医院。   从医院出来后,他径直将她带回了自己的房子。   她受了伤,上楼下楼有问题不说,他也不放心再让她和周少堂单独待在一起。   南淮原本要去酒店,却拗不过他,她也疲累的很,就任由他去了。   脚上缝了几针,上了药,包扎着厚厚的纱布,吃过一大堆药后,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清让将她安置在主卧,他想去睡客房,又怕万一她有什么事叫他他却听不见,于是就在客厅沙发上躺着。   躺着也觉得不踏实,总担心她有什么需求又不好给她说,于是来来回回屏神静气的去看了好几回。   她睡的熟,没有察觉到他,他将床头灯调的更暗了点以让她睡的更安稳些,却见她紧皱着眉头,似乎很难受。   他俯下身,轻声问道,“南南,是伤口疼吗?”   南淮动了动,将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仿佛很热的样子。   屋里的空调温度不高,断不会让人产生热意,他疑心她是否发烧,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这一探就明白了她不舒服的缘故,她虽然没发烧,但之前的一番折腾,她出了不少汗,眼下虽然干了,但那黏腻的触感显然让她难受。   苏清让也没多想,打来一盆温水,用毛巾为她擦拭着面颊。   南淮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显然好受了许多,可接下来她却拉扯着自己的上衣,眉头复又皱的紧紧的。   苏清让顿了一下,一手轻掀开她上衣,将毛巾探了进去。   他的手指偶尔不可避免的会接触到她的皮肤,她的皮肤光滑柔软,他却没有一丝旖旎绮念,他只想让她舒服一些。   当终于擦到胸口上方的时候,南淮却突然醒了。   她有些迷糊的看着他,很快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他。   苏清让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但好在他心无杂念,也就不心虚,在她变脸之前,闷声解释道:“别误会,你出汗了,我给你擦擦而已。”   他眼神澄澈,南淮看了一会,转开目光,“嗯,谢谢。”   苏清让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皱眉道,“别跟我说谢谢。”   见南淮并不看他,他叹一口气,问道,“怎么突然醒了?要喝水吗?”   南淮摇了摇头,她是被疼醒的,脚背上的伤痛此时才真正展示出它的厉害,肉里面一阵接一阵的抽疼,哪里睡的安生。   苏清让看她神色,也猜到原因,她的疼痛他替不了,无奈之余他拖过一把椅子坐到床前,“我陪你说说话。”   南淮确实疼的厉害,说话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她也就应了一声,“嗯。”   却是一阵静默,两人之间从没有像这般坐在一起聊天过,一时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一会儿,苏清让打破沉默,“我今天去找你,是有事要和你说。”   “嗯,什么事?“   苏清让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低沉又清晰,“关于跟洛嫣那副照片的事,并不是他们刊登的那样。我是有跟她一起喝咖啡,但只是说清楚一些事情,她跟我之间并不是你……他们想的那样。事情已说清楚,以后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纠葛。”   南淮没有说话,也什么都没问。   苏清让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当然,也许你并不关心,但我总还是想把事实告诉你。”   其实从周少堂口中听到她为那副照片失魂落魄的时候,他心里是震惊的,然后就是狂喜,如此看来,她其实对他也并不是完全无意,说不定她是喜欢他的……   他好像看到了一线光明,但冷静下来后他知道自己依然是被她排除在她的感情之外。   她是彻底的不信他这个人的,就算她在意他与洛嫣的事,但只怕也会因为这事更不信任他。   苏清让静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道,“还有一件事也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你等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啦。   欢迎大家去点击,嘛,其实是希望大家去收藏个啦,先谢谢。   以下是文的链接,以及一小部分正文,如果对胃口的话,一定记得收藏留言哦,给阿烫一点动力。   鞠躬(^o^)/YES!   新文链接:      正文:   朦胧中感觉到有人躺到了我身边,动作很轻,像是梦境,我没动,因为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有胳膊搭到我腰间,我顺势依偎过去,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窝好,继续沉睡。   这一觉睡的格外香沉,直到肚子饿的咕嘟一声,我才不情不愿的醒来,仰头一睁眼,就被骇了一跳。   近在咫尺处,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看着我,隔的太近,我甚至都能从清亮的瞳仁中看到自己顶着一头乱发呆怔的傻样。   大概静默了足足十秒,眼睛的主人发话了,“怎么,不认识了?半月不见变傻了?”   一贯的冷静语调让我终于回神,我结结巴巴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吗?”   常为安眉梢微挑,“提前忙完就回来了,你吓成这个样子,是不欢迎我回来还是做了什么错事?”   他这个小动作是不悦的前兆,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天天想着你呢,盼你早点回来,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感觉像做梦一样。”   他打量我一眼,没什么表情,显然不相信我的说辞,“真没做什么错事?”   我连连摇头,“真没,我乖着呢,不信你问三姐和刘管家。”   三姐和刘管家都是家里的佣人,是常为安亲自挑选的,已做了好几年,算是佣人中的老人了,当然,更是常为安的心腹,家中事宜事无巨细他们都不会向他隐瞒,哪怕他远在万里之外,也能对家里的事了如指掌。   我早知道这一点,所以此刻把三姐刘管家拖出来做担保,他一定不会在质疑。   果然,他不再问,只动了动身体,“乖就好。睡饱了就起来。”   他一动我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他一条胳膊被我枕在颈下,又回曲过来半环住我肩膀,就好像拥抱着我一样。   这个姿势很亲密,但我知道不是他喜欢的模式,他最烦早上醒来有人离他太近,更不喜欢看见我头发像鸡窝的邋遢样,现在我犯忌,怕又要惹他斥责,他刚回来,我如果跟他吵架是不是不太好?   我仰头打量他,他面上却并没有什么不悦,但他一向敏锐,一下子就捉住这一眼,黑亮双目淡然看着我,“看我做什么。”   我冲他一笑,“好久没看到你了,猛然见到,有点奇怪。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两点多。”他答。   “唔,那么早就到了,怎么不叫醒我?”   我习惯晚睡,两点多也才刚躺下一会儿。   常为安答道,“你睡着了叫你做什么。”   我咦一声,奇道,“常先生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体贴?”   常为安不以为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一向对你体贴,你猪油蒙心不自知。”   我连连点头,一迭声道,“对对对,你最体贴,我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好大一块猪油,估摸有上百斤,又重又……”   常为安受不了的用食指轻压住我嘴唇,脸上终于带了点笑,他不大爱笑,在公司里严峻惯了,连带着私下里也总是面沉入水喜怒难辨,让他笑一笑,堪比登天摘月。   今天好不容易见到笑颜,我免不了打蛇随棍上,“为安,我有点想你。”   他的手指还在我唇上,随着我的话语轻动了下,我感觉到他指上的温度一下子灼热起来,暗道一声完了,拍马屁拍过头引火上身了。   果然,唇上手指改变方向,变压制为摩挲,温柔又强势的逗弄着两片唇瓣,与此同时,常为安的另外一只手抚上我腰间,轻车熟路的钻进睡衣里。   他倾身过来,俯在我耳边问道:“哪里想我了,这里?还是这里?”      ☆、第三十五章   他出房门去取了资料回来,厚厚一沓,放到她床侧手边上,“我前几天去美国,专门找了专家,详细咨询了阿尔兹海默症,走访了好几家著名医院,得到的结果都是年轻人患这种病的几率并不大,即使你目前患过,也不代表你以后也会患病。这种病,即使在老人身上也没那么普及。你父亲当年告诉你说你有可能会患病时,也许是医生随口一说,也许是他……为自己离开你们多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我查阅了很多资料,咨询的也是权威专家,所以,你大可放心。”   南淮怔怔的听着,过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她从知道这种病以后,从父亲说过那句话以后,之后的日子过的兵荒马乱,她忙着生存,选择性的去忽视关于它的一切,也从没有人去认真为她了解过它的真相。   她只是活在它的阴影下,日复一日。   苏清让听着她的问话,唇角的苦涩加深,眼神却愈发柔和,“我做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对我改观,想你感激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活在对未来的恐惧中,不要每天都担惊受怕,更不要时刻紧绷着。”   南淮茫然,她有一瞬脑袋里空白一片,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不知今夕是何日。   父亲当年的那句你可能会生病在耳边回响,妈妈被人欺凌的凄惨模样在眼前闪过,周少堂的每一句你离不开我以及那句你是拖累都纷纷涌过来,所有的一切都把她打入地狱。   没有一个人给过她真正的安全感,没有一个人真正过问过她内心的害怕,就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早已麻木早已习惯早已认命。   然而,却还是有那么一个人,会在意她的感受,会从源头上解开她的心结,衷心希望她不要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活。   她慢慢回过神来,却发现竟然看不清苏清让的脸,她别过头去,不想他看见她的眼泪,“我困了,想休息了。”   苏清让没有再说什么,他起身离开。   待他轻手轻脚关上门后,南淮将头埋进杯子里,呜咽出声。   公司里苏清让替南淮请了假,云都那边自然也不会再让她去,在他的强制要求下,南淮在他家里住了三天,又去医院复查一遍后,她坚持回家去。   苏清让为她做了很多事,但她并不想再麻烦他,既然不会在一起,他的所做都会让她觉得亏欠。   而周少堂那里,她没法就此放手,他对她的帮助是实实在在,她永远都感激他。   她态度坚决,苏清让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但也让她答应必须允许他去看她。   他开车送她,又将她抱上楼,在她面前,他脾性大变,但骨子里还是霸道的,这种事上更是说一不二,不容她反抗。   到了门口,他才放她下来,南淮掏出钥匙开门,她几天没回来,料想周少堂也不会留在这。   谁知门一打开,就听到卧室里传来周少堂的声音,“你夹紧点。”   随之还有急促的女人喘息声,   南淮全身都凉了,一种恐怖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遍布全身,   她身侧的苏清让瞬间也明白了,他靠了一声,狠踢了一脚房门,巨大的声音让里面的动静停了下来。   南淮的脚不宜久站,苏清让强制性的扶着她坐到沙发上,关上了门,冷冷的对着卧室里人说道:“滚出来。”   悉悉索索好一阵,卧室门打开,周少堂衣衫不整的走出来.   而他身后跟着出来的女人,居然是王珍。   看到王珍的一瞬,南淮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王珍每次看她的眼神都那么奇怪,为什么身为房东,会如此憎恶身为房客的她,而周少堂又是为什么一直没搬家。   苏清让疾步上前,一拳将周少堂打倒在地。   王珍尖叫一声,去拉扯苏清让,却被苏清让重重推开。   苏清让一腔怒火全发泄出来,毫不留情的揍着周少堂.   王珍看情势不对,扑到南淮面前,冲她吼道,“你让他别打了,又不是他的错。你不爱他,又凭什么要求他只有你一个女人!”   南淮看着惊慌失措的王珍,慢慢找回自己的思绪,她开口道:“你说的对。苏清让,放开他吧。”   苏清让狠狠的盯着周少堂,最终还是放开了他。   周少堂瘫在地上呼呼的喘气,南淮心里一片冰凉,她没有看向谁,只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问他。”   苏清让阴狠的盯着周少堂,却最终依了南淮的意思,说道,“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叫我。”   这是王珍的房子,不管他们的谈话如何,南淮肯定是不会再在这里住下去了。   这个时候不管她会怎么看他,苏清让都不会留她一个人。   王珍不想走,苏清让一把将她拖出门去。   房里安静下来,周少堂从地上爬起来,吐出嘴里的血沫,“现在是不是找到踢开我的最好理由了?”   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南淮哽咽道,“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我信任你,明明知道我是决定要和你过下去的,明明知道……我最怕背叛……”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这几年间,周少堂眼看着她是怎么咬牙撑过来的,但从没见她这样哭过,她的眼泪像是一把银针,直直刺进他的心里。   他嘘一口气,幽幽道,“因为你不爱我。”   话一出口,他原本以为会痛彻心扉,却是心头大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最恨最无力最避讳的事实就这样说出来了,却是一种解脱的感觉。   从那晚彻底明白她这辈子也许都没办法爱上他的时候,他就一直活在这个事实的恐慌中,一直害怕某天她会亲口对他说出,然后离他而去。   周少堂苦笑一声,“我早料到这一天了,只是一直不敢面对而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见南淮不会属于他呢?   也许是见过她小时候生活优渥时的恣意姿态,也许是她一直以来的坚强独立,也许是自己去她学校找她时别人诧异的目光,也许是看见她独自走在路上时有人对她吹口哨……   她熬过那些悲惨时光后,并没有委顿下去,而是慢慢在变好,只是她心里的阴影太大,不知道她有多好,有多吸引人。   他知道早晚会有人发现她的好,会爱她至深,他们的圈子早不在一个层面上,随便一个男人都可能比他优秀,他又怎么能留得住她?   他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多年相处下来培养的感情,然而,那晚她的抗拒却给予他重重一击……   这么多年都没能让她爱上他,他痛,慌。   他知道也许是他本就不该奢望太多,而这种事更是不能怪她,可是,若他们之间没有她的爱来做依托,她又能留多久。   等后来他从工地上摔断腿后,这种恐慌就更明显,他要留下她,一辈子留下她,不允许她丢下他。   而他唯一的掣肘就是她对他的感激,他用曾经的恩情做筹码,用她的不安全感一次次伤害她。   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次次强调她只有他的时候,他内心里对自己的认识也越来越通透:其实真正没有安全感的人是他。   他从小没享受到什么温情,只有她优待过他,从那时他就喜欢上了她。   她家中发生变故的时候,他去照顾她,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他却觉得很温暖,他终于不是孤单一人了。   他甚至偷偷感谢过那些变故,若没有这些变故,他们也许永远不会有太多交集。   可不管怎样,她始终是不爱他的,而苏清让的出现,更是让他意识到,她真的不属于他。   王珍是在一次醉酒后意识不明的情况下发生的意外,然而之后他也没断了与她的关系,他有一种罪恶感,同时也有扭曲的报复快意,到最后,索性自暴自弃。   被南淮发现了又怎样呢,她不爱他,就别奢望他有多忠贞。   然而真的到这一天了,看到她的眼泪,他才明白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想伤害她;   当他终于自己亲口说出她不爱他时,他才发现,他折磨着她,却更多的是在折磨自己。   他不想再这样折磨下去了,他亲手将她推的很远,今天,他们之间终于是走到尽头了。   周少堂摸了一把脸,“你别怪我,我也不强求你留下,就这样吧,对你我,都是解脱。”   “这屋估计你也不会再想住了,我暂时不会住这里,你随时可以过来搬东西。”   南淮神色怆然,如受重创,周少堂不忍再看,“我先走了。你……”   他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叫了她一声,“南淮,我……”   我其实真的很喜欢你,这是他想说的话,可此情此景,他知道说出来也无用,最终话锋一转,“我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待你,这样的男人,你不要错过。”   周少堂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开门离去。   门外,苏清让靠在对面墙壁上抽烟,见他出来,眼神一冷,阴厉的盯着他。   周少堂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你如果辜负她,我一定会将今天的拳头加倍还给你。”   苏清让眯眼,冷声道,“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苏清让推门进去,看到南淮怔然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脸,伏在腿上。   她双肩微微颤抖,不时有哽咽声从她指缝间流泻出来。   苏清让看的大痛,此时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他走过去,俯下身,紧紧的抱住她。   待南淮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后,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她的东西,将她重新带回了自己家里。   南淮没有抗拒,现在只怕无论谁带她走,她都不会拒绝,她需要一个地方休息。   一场大哭让她疲累无比,几乎是一挨到床,她就昏昏欲睡,睡着之前,闭着眼睛说道,“在我自己走出来之前,谁都不要来打扰我。”   她一夜沉睡,早上醒来后又躺在床上整整半天。   等她终于开门出去的时候,已是中午。   刚把门打开,门口一个身影猛的站起来,让她一怔。   竟然是苏清让,他身旁是一把椅子,而椅子周围的地板上,是满满的烟头。   他居然就这么一直守在门口?   苏清让看她神情,轻声道,“吓到你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比她还要憔悴,眼里布满红血丝,头发凌乱,一脸倦容。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忙到要分裂了……   这个文不长了,而新文也开始了,第二章已更,欢迎大家去瞅瞅,不同的风格哦         ☆、第三十六章   南淮摇头,“没有。我睡好了。我恐怕要在这里借助几日,等脚好一些,我就会找房子搬出去。”   苏清让一直守在门口,再心急如焚也只能忍着,她一向是个有主张的人,他惧怕她会做出什么自残的事,又不能贸然闯进去,怕更刺激到她,眼下见她能平静的走出来,他才放下心来。   可她的话又让他皱眉,“搬到哪里去,就在这住着。”   他扶着她去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在她再度说搬出去之前他抢先道,“南南,在这住下来,你说我乘虚而入也好,落井下石也罢,我是真的没有别的意图,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身边还有我,就算你永远都不会接受我,但即便是作为朋友,我也会永远在你身边。你不要因周……他而怀疑所有男人,更不要一辈子活在悲观里。你应该幸福的生活。”   他为她考虑这么多,南淮岂能感知不到温暖,   但这份心意,她没有心情和精力去接受,“对不起,我想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别的我都不想去想。”   她有她的执拗,苏清让权衡再三,终是考虑到她的感受而让步,“好,但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将我拒之千里,我总能算是你朋友。”   南淮无法拒绝,而这之后,她搬去了新租房内,苏清让成了她家里的常客。   她也才慢慢发现,他除了霸道外,竟然是一个厚脸皮之人。   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无论她怎么冷面对他,他都能当作没看见,偶尔她明言赶他,他明明生气了,可第二日照样准时出现在她面前。   中午跟她一起吃饭,还专挑人最多的时候,晚上送她回家后,又陪她做饭看电视,总要磨蹭到该休息的时候才离开。   他慢慢的无形的侵入她的生活。   他对她的好现在已不是什么秘密,几乎人尽皆知。   小元不止一次羡慕道:“苏总对你真是用情至深啊,要是能有个人这么对我,真是死也甘心了。”   南淮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本来就不相信苏清让,经过周少堂的事后,她更觉得没有长久的感情。   更何况,他那样的人,对她的真心到底有几分呢。   人都是喜欢图回报的,她长久的冷淡下去,他又能持续多久呢?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被解聘总经理一职时,她才知道,他竟然因为她而和家里已闹翻。   原本这次的董事大会是要安排他成为成员之一的,然而结果出乎意料,他竟被宣布免职。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一时间公司上下议论纷纷,而知情者慢慢传出消息,竟然是因为女人的事。   自苏清让与洛嫣的照片传出来后,听说苏老董事长就开始插手苏清让的婚姻。   苏老董事长向来说一不二,已精挑细选的给他定下一门亲事,苏清让却断然拒绝。   父子二人为此事不和了大半年,直到苏老董事长耐心耗尽的这一天,终于开始直接采取措施了。   南淮竟是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苏清让却在她面前一直表现如常,没让她看出一点异样。   他离开公司的那一天,气氛有些诡异,大家看她的目光都很复杂,她自己心里也复杂。   而这一天,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没有送她下班回家。   她心不在焉的独自回家,却发现他就等在门口,高大的身形靠在墙壁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她,眉头皱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依然是一副跟平常一样的口气,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南淮轻声答道:“去附近转了转。”   苏清让看着她,突然勾唇轻笑:“担心我了?”   他黑亮的眸子里仿佛有点点星光,“看来我被赶出来也是值得的。”   南淮开门进屋,他紧随其后,一边挽袖子一边就要往厨房走,“今天买了什么菜,我来洗,你快点炒,我一天没吃,饿了。”   南淮却站在原地没动,他回头疑惑看她,“怎么了。”   然后眸子慢慢冷下来,“不要乱想,更不要乱说话,我现在很饿,心情不太好。”   南淮只是望着他,“你别闹了。”   很简单一句话却让苏清让瞬间如置冰窖,他肩膀微微垮下来,声音有些冷,“你当成闹剧也罢,当成玩笑也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   他甩门而去。   南淮知道他背地里一个人承受的压力一定超乎想像,她不应当在这种时刻让他更加内外较困,可是她能怎样呢,真要看着他与家族反目?   当他真的一无所有的时候,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坚持吗?   她的父亲可以因为不想花光积蓄欠下外债而抛下她们,从小养尊处优万贯家财的他又真的能为感情不顾一切吗?若要等到他主动对她说对不起的时候,她还不如提早有自知之明的让他免于受苦。   这之后,南淮也辞去了威胜的工作,云都那边也不再去,她一边休息一边慢慢找工作,而苏清让没再出现。   这样也好,以后谁也不会受伤。   然而有一天突然接到莫言的电话,他语气很急,“他出事了,他有没有去你那里?”   他没说名字,南淮却知道他说的是谁,她心里一颤,“没有。出什么事了?”   莫言叹一口气,“还是因为结婚的事,他跟他爸彻底闹翻了,他跪在他爸面前说非你不娶,他爸狠抽了他一顿,将他逐出了家门。他大哥打电话给我让我送他去医院,可他家里没人,如果没去找你的话,会不会出什么事?他大哥说这顿鞭子抽的他昏过去一次…”   南淮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门铃突然响起,她几乎是扑过去开门。   多日不见的苏清让一手撑在墙壁上,虚弱又霸道的说道,“我没地方可去,你必须收留我。”   话一说完,人就倒了下去。   他背上的上实在骇人,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着走到她面前的。   莫严赶过来,带来了私家医生,看到他这幅模样,也忍不住啧啧有声,“他爸爸真是下的去手,简直是往死里打。”   这也难怪,他一向被他父亲看重,所谓爱至深责之切,越是寄予期望越重,越不能接受失望。   莫严看一眼南淮,叹一声,“只希望他这番坚持和苦头能值得。”   南淮流着眼泪,只紧紧握着苏清让的手。   他的手如此温暖,让人依恋安心。   苏清让在第二天醒来,南淮一直守着,见他醒来,不禁又湿了眼眶,   苏清让趴伏在床上,只能偏头看她,“傻瓜,哭什么,又死不了。”   南淮哽咽着问,“你不后悔?”   苏清让艰难伸手擦拭她的眼泪,“放弃你,我才会真的后悔。不过,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可愿意跟我?“说完不待南淮回答,又自己皱眉道,“不跟也得跟,你没得选。”   南淮破涕为笑,终是含泪点头。   她的父亲在大难临头时让她们一无所有,从天堂坠入地狱,而他却净身出户也不愿放弃她,这样的感情,她想再相信一次。   伤还没完全好,苏清让就坚持领着她去了民政局,当红色小本终于拿到手时,他忘乎所以的抱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旋转几周,她脸红耳赤之时,他贴在她耳边轻语,“终于得偿所愿。南南,放心,以后不会让吃一点苦。”   他跟莫严一起合资,新开了一家公司,是他熟悉的房地产业,一切从头开始。   起步初期,辛苦是自然,但他却变得越发稳重成熟,以前的三少仿佛一下子蜕变,慢慢沉淀成一个真正让人信服和值得依靠的男人。   三年以后,他的公司已是商场上一颗不让人忽视的新星,他正式举行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终于娶到她。   大哥来参加婚礼,言语间暗示父亲已松口。   他却并没有急着带她回家,他要再等一等,等到父亲完全能接纳她的那天他才会光明正大的带她回去,在此之前,他不能容许她受到一点点怠慢与委屈。   她慢慢的被他养胖,眉宇间依稀能见当年的纯真无忧。   当他带她去见过一次周少堂,亲眼见到周少堂已娶妻成家生活安康后,她的快乐变的更加真实,再无任何忧心。   他没有告诉她,周少堂如今经营的饭店是他资助,这些细节她并不需要知道。而他,也只是单纯衷心的感激周少堂曾经对她的呵护,亦更是为了让她放心。   以后的日子,他要她真心实意的快乐,不再受任何愁苦,不再为未来忧虑。。   他会用一生将她宠回当初模样,用心呵护真爱她,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幸福就好。   只要,做他的心头宝,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嘛,这个文就这样啦。   当初是很久没写现言了,突然想到这个故事,就开始写了。   知道还有很多不足,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写很长,也没打算V(当然,这个成绩估计也V不了,囧)。   好在还是坚持了日更,坚持到完结了。   有很多收获,尤其是一直跟来的几个妹纸,一直有留言和鼓励,   柠拧 ,mable,hun,么么哒( ^_^ )   新文如果是你的菜,那就不要大意的收藏吧:新章已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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